陈达先生点点头,看了一眼手表:
“咱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是下午四点,就等明天早上六点收钩了。”
就在这时,陈夫人用托盘端来了精致的茶壶和茶杯,就笑意晏晏地回屋了。
陈达先给胡承荫倒了一杯茶:
“东坡先生喝酒,我们品茶!”
胡承荫双手接过,凑到鼻端,一股清香扑鼻的玫瑰香气沁人心脾,浅尝一口,清甜芬芳,耐人寻味。
“怎么样?这玫瑰花茶还不错吧?”
胡承荫立马点头:“很好喝!”
陈达手托茶杯,靠向椅背,抬头看了看天空:
“记得在蒙自的时候,天上总是能看到白鹭,到昆明之后反而见的少了。那时候跟联大政治系教授王化成雇船跑到南湖去钓鱼,我们下了两条线,一条鱼线上有十八个钩,以肉为饵,专门钓黑鱼。另一条线有二十个钩,以蚯蚓为饵,用来钓鲫鱼、白鱼和鲇鱼。下好鱼钩之后,我们就坐船上了岸,在湖边茶馆喝茶谈天,十分快意。过了三小时,我们去收钩,先收了肉饵的那条线,一条鱼也没钓到,这也就算了,另一条鱼线干脆捞不着了。可当时天已经黑了,只好第二天第二日早晨五点再去,我们到湖边的时候船夫已经把线捞起来了,也不知道到底钓没钓着鱼。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在湖边品茶闲谈的时光却是记忆中最美好的,若是真的钓着了鱼,反倒成了额外的奖赏。”
胡承荫看着眼前安静的小湖,双手紧紧握着茶杯,感受着掌心灼热的温度。
“我最开心的一次是我在南湖钓上来‘黄鸭叫’了,那是我到云南之后唯一一次钓上来‘黄鸭叫’。那以后我又去南湖钓了几次,搬到这里之后,下鱼钩的次数就更多了,可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钓上来过‘黄鸭叫’了。我记得就是在我钓上‘黄鸭叫’的那一天,我在南湖边上遇到了你,对不对?”
胡承荫一下子想起那天的情景,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杯口,不敢跟陈达对视,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达看着波平如镜的湖面上映照着天空和白云的影子,微笑着回忆起过往:
“那天你跟我说,你想去个旧,我便猜出你要去实地探访锡矿的砂丁,我问你跟谁一起去,你说你自己。我说这件事情很危险,劝你不要去,还建议你多找几个同学,慢慢商量之后再一起行动,你也答应我了,那是我最后一次在蒙自见到你。当我得知你失踪的消息,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可是我第一时间便回忆起我们那次对话,我也一下子就猜到你没有听从我的劝告,一个人去了个旧。回过头来想想,你是敢于在课堂上当面指出我授课不足的唯一一个人,你自然有极大可能会不顾我的劝阻独闯险地。在你下落不明的那段时间,我常常感到自责,怪自己当时的口气太温和,没有更加严厉地劝阻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