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当心啊!”
“哎呀,六叔……六叔掉下去了!”
赵遵只见一个人影快速的坠向地面,他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扯了回来,赵遵定睛一看,巧了,正是刚才还在数落自己的老伯伯,不过此时他已经人事不省。
上层施工的工匠们呼啦啦跑下来十几个,见老伯被救这才松了口气。
“别挤在一起,想塌架子吗?六叔无大碍,快回去干活!”一个黑大汉对工匠们大喊一声,工匠们真听话全都爬了回去。
“多谢贵人搭救!”黑大汉让人把六叔抬下花楼医治,转回头来恭恭敬敬向赵遵施礼道谢。
“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黑道道:“朋友,我没见过你,你是……”
赵遵笑道:“我是李坊主的朋友,他让我来这儿瞧瞧。阁下……”
“我叫宋三,这花楼是咱设计的。”
“啊?”赵遵重新打量了黑大汉一番,感觉他怎么看都不像能设计顶级建筑的人。
黑大汉看出了赵遵的怀疑,笑道:“俺们工匠和读书人不一样,风里雨里的得真干活,长得五大三粗的。”
赵遵抱拳道:“大哥,您的技艺一定很好吧。”
黑大汉道:“嗨,什么好不好的,都是祖辈传下来的手艺,干了几十年也琢磨出点东西,就这么回事。”
赵遵望了望楼下,六叔已经上了马车送去医治了:“好悬啊,晚一步一条命就没了,刚才这老伯怎么突然从楼顶掉下来了?”
黑大汉叹了口气:“为了赶工期,六叔已经三天不曾合眼了,累昏了过去一头栽了下来。”
赵遵道:“人命关天,就算工期紧也不能如此逼迫匠人,出了人命良心过得去吗?”
黑大汉道:“六叔脾气倔,我们都劝他歇着,可老爷子不听啊。”
“哦?老人家生活困难缺钱花?”
黑大汉摇头道:“不是,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些扎楼匠人不比盖房修桥的壮工,一辈子只凭祖传的扎楼手艺过活,花会一年只有一次,匠人珍惜每一座花楼,不光是为了挣钱,更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如同读书人做官,将军打胜仗一样。今年情况比较特殊,花会延期,本已经竣工的花楼一直拖了好几个月,东家门不敢怠慢,别家修自己就不敢停,从开春到中秋,大半年啦,不知道累垮了多少人了。”他见赵遵眼睛一直在四下看,问道,“公子对咱这花楼感兴趣?”
赵遵道:“相当感兴趣,不然也不会央求李坊主破例准许我提前入楼,只是在下完全不懂建筑,像傻子一样乱闯看不出门道。”
黑大汉笑道:咱这花楼建的这么高,就是为了让观者仰视慨叹,既然公子是东家的贵客,我带你转一圈也不妨,也好报你救六叔的恩情。”
“求之不得,请!”
“请!”
黑大汉指着楼下说:“花楼高十丈,为了撑起花楼上层,必须打稳根基,从这儿看下去全是碗口粗的毛竹,打入地下数尺可抗狂风暴雨的侵袭。咱们站的地方是花楼的腹部,看到前面的那个平台了吗?”赵遵点点头,“那里是参选花魁的佳丽们歌舞献艺的地方。”
黑大汉带着赵遵走到探出花楼的舞台,赵遵往下一看,舞台正对着主会场,届时万人瞩目下歌唱舞蹈与二十多人争锋,没点真本事还真做不来。
二人登上了花楼的顶部,黑大汉道:“歌舞功底做不得假,但现场的气氛是可以营造的,结合意境布置场景能给参赛的佳丽添不少彩,为此每年各坊才会一掷千金搭建有创意的花楼。”
赵遵道:“你们这些扎楼匠人不光费力气,也不少费脑子啊!”
黑大汉笑道:“这是自然,布景是个大学问,还有衣裳搭配和配套的首饰,不是一般的费心。”
赵遵道:“像千鹤坊这样一家出二人的情况怎么办?搭两座楼吗?”
黑大汉道:“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糟啊,这种情况通常会准备两个背景花墙,通过一个巨大的辘轳升降替换,我们现在就是为第二个花墙而加班加点。”
赵遵站到了花楼的定点,看着左近十几座花楼心中说不出的感觉,既有太平盛世普天同庆的喜,也有对奢靡浪费之风的恶。
黑大汉说:“言尽于此不能再多透露了,要想看花楼之惊艳,朋友务必亲临盛会现场,现在即便说与你也看不到全貌,还会失去新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