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后,进一农庄暂避,一群老不死亲自迎接:
“小子,不错,真不错。好好干,前途无量!”
孙浩然听到那个拉长声音的“前”,很刺耳,怎么像“钱”不像“前”?没来得及、也不想跟这帮老头子说话,孙浩然随急匆匆的王师,到房间换装、换妆,骑驴离开庄园。
离开雒阳,紧张、萧飒顿时消失,孙浩然全身轻松,心情舒畅。想起雒阳城内的点点滴滴,自觉见识大涨,有必要让王师知道,于是,言说驴事:
“王师,你不知道啊,皇帝县官好驴,曾经在皇宫架驴车,蹄踏四夷。于是,雒阳人尚驴;据闻,价与马同。又据闻,皇帝县官嫌孝桓皇帝不懂营生,是个没积蓄的穷皇帝;所以,自己做生意赚钱,一匹马卖到两百万钱。”
孙浩然自说自话,完全没有注意王师。可能太困,王师打瞌睡,差点从驴身上掉下来。坐稳后,擦着哈喇子问曰:
“你说什么?”
看着睡眼惺忪的王师,孙浩然气不打一处来,打了驴一耳光。谁知,驴的脾气更大,停下驴步,仰天长吼,抑扬顿挫,宛转悠扬。驴生气,转着圈尥蹶子,想要将身上的混蛋摔下去。从小骑羊的人,什么烈马没见过,岂能被一只驴给玩了?孙浩然使出训马技,又谁知,驴不吃这一套,不管怎么打、怎么骂,说不走,就是不走。
王师听到孙浩然的吼叫,停下来,坐在驴身上看热闹。看了一会,看看天,悠悠然:
“你看那棵树,为什么活的好好的?”
孙浩然听到王师的问题,以为回到了学舍,忘记了愤怒,抢答道:
“师傅,我知道。用庄子的话说,因为这棵树无用,才得以长寿。”
王师点点头,认可孙浩然的说法;又问:
“那颗呢?”
孙浩然还是抢答:
“因为可以乘凉,所以没人会去砍!”
王师呵呵一笑,说道:
“走,咱们到大树下休息,吃点东西再走。”
北度大河,师徒二人转向上党路,全然不知,数种白衣人传说,在雒阳广为流传:
光和元年戊午,夏五月壬午,有白衣人入德阳殿门,亡去不获。
五月壬午,何人白衣,欲入德阳门,辞“我梁伯夏,天教我上殿为天子”。中黄门桓贤等呼门吏仆射,欲收缚何人。吏未到,须臾还走,求索不得,不知姓名。时,蔡邕奏曰……
五月壬午,无何白衣人入德阳门内,自称梁伯夏,又复曰:“伯夏教我上殿为天子。”中黄门桓览收之,遂亡失不见。
壬午,南宫中黄门寺有一男子,长九尺,服白衣。中黄门解步呵问:“汝何等人?白衣妄人宫掖!”曰:“我,梁伯夏后。天使我为天子。”步欲前收之,因忽不见。
到了上党,找到王真,没等下驴,王师扯着嗓子大喊:
“王真,要账的来了,还钱!”
王师的驴受主人感染,同样仰驴头、扯驴嗓嘶吼,气势远超王师。王真上看、下看,看看驴,又看看驴身上的王师,指着王师,笑嘻嘻地回答道:
“我特意将茅庐建在荒郊野岭,你声音再大也没用,没人能听到啊!”
孙浩然第一次看到王师要账时的嚣张,心里嘀咕,怎么跟翠云峰不一样?那时候的王师,色厉内荏,看似强势,实则心虚,现在怎么这么大胆?同时,也觉得王真的话好有道理,大声有用吗?
王师嘿嘿一笑,以正常声音说道:
“好你个王真,竟然敢调笑老夫,赶紧还钱!”
说着话,指了指孙浩然:
“是他收账不是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弟子,孙灏。孙灏!要账的事归你了,要来了是你的,要不来咱们走!”
王真还真不错,没有因为王师的恶言恶语而亏待二人,用上党山珍、水味,招待二人。王师看到王真的厨下,忍不住炫技:
“王真,看你的姿势就知道,你的庖厨技艺不行,还是我来把,让你尝尝地道的王氏庖厨技艺!”
王真头都没回,温和而坚决地回绝:
“我说王玄甫,到了上党你是客,怎么能让你下厨,要是传出去,不是要遭天下人骂?”
王玄甫回敬道:
“算了吧,你是王真,哪里有天下人认识你!还是我来吧,让你尝尝什么叫珍馐。”
不管王玄甫怎么说,王真就是不答应。话说三遍,不好再说,王玄甫只好作罢,十分怀疑:这老不死的动了什么歪心思?
王真将不错进行到底,饭食送上,炖、烤、彘、炒,一样不缺。吃完饭,王师不肯多留,丢下二人,外出游玩,留下老王真与小孙灏,大眼瞪小眼。孙浩然不好意思开口,王真不愿意开口;沉默持续到吃过早饭,王真实在忍不住,笑眯眯地问道:
“王玄甫那老不死不是让你要账嘛,你不说话,怎么谈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