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女子十岁左右就可以定下亲事了,十五岁左右一般就会出嫁,而她定下亲事是在十六岁上下,对于官宦千金来说算是挺迟的。
定下亲事的男方,是时任浙江布政使司参议徐廷裸的儿子,名叫徐景韶——按照王家的地位来说,这桩婚事基本属于“下嫁”。但谁也没有想到,连“下嫁”都不顺利,在距离婚期不到三个月的时候,还未见过面的未婚夫莫名其妙的去世了。
这时的人特别忌讳这种事情,自然就说她“克夫”。而有了这样的流言,王桂如要再嫁,那也是很难的,况且王锡爵这种要脸胜过要命的人,肯不肯让女儿再嫁也很难说。
但王桂并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而伤心欲绝,她跟家里人说要为未婚夫守节,便穿上了缟服和草屦。她就这样一个人过着日子,平常也依旧不怎么说话。
直到突然有一天,王桂跟她父亲说,她遇到了道教的仙人朱真君、苏元君,得到了他们的指点和传授。
王锡爵自然不相信,以为她只是臆想。但是后来,王桂更是变本加厉,每天都沉迷在道教中,还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焘贞”,自己取了个法号为“昙鸾菩萨”,又取了个道号叫“昙阳子”。
她时不时地向众人施展自己的“法术”,跟大伙人说自己在重阳日要飞升成仙。
寻常百姓自然十分迷信,尤其是她还是王锡爵这种“文曲星”的女儿,于是大家互相奔走相告。据说在当天,苏州城有十多万人聚集在那儿看她如何飞升成仙。
更神奇的是,这些人里头居然还有她父亲王锡爵的好友王世贞,并且王世贞是以她的弟子身份出现的,简直令人惊掉下巴。
具体的“成仙”过程特别简单,王焘贞走进早已准备好的龛中,端立在里面,不一会儿就咽了气——毫无精彩可言。
诡异的是,就因为这样,她被在场众人奉为了“神仙”,王世贞也坚持这么说。
朱翊钧曾经和高务实谈及此事,高务实是个无神论者,当然不相信。朱翊钧当时本来半信半疑,怀疑的成分可能更多一些。
于是高务实便说,可能是王桂自己臆想以深,王锡爵又担心她搞出其他事来,坏了王家的名声,想着死了反而更好,于是便成全了她,按照她的意思办。
朱翊钧便问,那王世贞又是什么情况?
高务实以他一贯的阴谋论风格道,可能是王锡爵请王世贞来做一出戏,把这事给坐实了——有他们两个文坛大佬压阵,旁人就算本来一点也不信,现在也只好将信将疑。至于王锡爵付出了什么代价,那就无人得知了。
朱翊钧又问,那为何她站进神龛里之后不一会儿便死了呢?
高务实无奈道,随便吃点毒药不就死了吗?反正最后为她“升仙”做收殓的是她的“弟子”王世贞等人,旁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中毒而死嘛。
朱翊钧这才恍然大悟,甚至还嘲讽了王家几句不太好听的话。
不过当时嘲讽,不代表现在朱翊钧也会嘲讽,他此时只是摆手道:“廷推的事朕不过问,相信众臣工自有公论。”居然就这么把这事岔过去了。
许国眉头深皱,总觉得这事透着诡异,不过他心中暗忖,只要皇上不会以中旨召王锡爵入阁就没事,因为廷推方面实学派占优势,不怕他王锡爵翻天。
当然,以王锡爵的个性,就算皇帝取中旨,想必他也不会接受。
许国因此便没有再说话,只是脸色明显阴沉了一些。
张学颜与吴兑悄然对视一眼,都有些皱眉,想不到皇帝这是玩哪一出。明明在说求真晋升的事,怎么反而先要给心学派送这么一份大礼?难道……
果然,大伙儿还在揣测,朱翊钧已经开口了,道:“锦衣卫今早奏报,左都御史赵锦继母仙逝。朕想着赵总宪素以孝名著称,此番怕是要坚持丁忧回乡了。朕思索了许久,以为大司农沈先生持身高洁,刚正不阿,正合总宪之要义……”
他说到这里,环顾众人一眼,然后朝申时行问道:“申先生以为如何?”
申时行这才知道,朱翊钧之所以让王锡爵入阁,是因为他要把都察院给沈鲤!
他马上又想到,既然沈鲤去了都察院,那户部尚书就空出来了,这位置……莫非就是给高务实的?
都察院啊!
自从当年李春芳以赵贞吉入阁后兼掌都察院开始,都察院几乎一直就是心学派的自留地,哪怕高拱最为强势的时期,其在都察院中有大批门生故吏,但左都御史一职也大多由心学派之人担任。
如今,我心学派真的要用都察院左都御史来换一阁老?这划算吗?
申时行有些纠结,有些犹豫。
但朱翊钧似乎不打算让人有犹豫的机会,见申时行迟迟不开口,竟然自说自话地道:“看来申先生并无异议,很好,既然如此,这事就这么定了。至于空缺而出的户部尚书……杨卿,你以为高务实理财之能如何?”
这算什么问题!高务实的理财之能如果还不好,天下间谁好意思说自己懂理财?
杨巍二话不说,当场就把高务实的理财之能夸出花来了。朱翊钧听得满面春风,仿佛杨巍夸的不是高务实,倒是他皇帝陛下一般。
等杨巍好不容易夸完,朱翊钧便笑吟吟地道:“那就好,朕看这户部尚书便让高务实来做吧。”
----------
感谢书友“曹面子”的打赏支持,谢谢!
感谢书友“单骑照碧心”、“阿勒泰的老西”的月票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