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的大明就是东亚体系绝对的主导者,也在高务实二十年的努力下逐渐取得实际的支配力量,对于其渗透最深、影响力最强大的土默特,大明已经可以做到我说往东他绝不敢往西的程度。
当然,为了确保这样的力量不会出现米帝后来的那种衰落,高务实也需要汲取米帝的教训,不能搞得大明产业空心化——当然目前看不到这样的趋势,因为……
怎么说呢,中国人其实从历来的传统思维上就对于产业空心化有一种本能的厌恶与排斥。这是农耕文明的特质,即生产资料是最重要的财富,所以我一定要自己牢牢掌握。这种文明与海洋商业文明有本质上和根源上的区别。
农耕文明思维里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凡我所需,必须自产”,因为自产才是最有保障的,我才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你看,全世界几乎所有的神话体系里都有大洪水,惟独中国的神话故事走向不同。其他神话中人们面对大洪水都是逃命、认命、最后反思自己并向“神”乞求恕罪之类,唯有中国不同,中国神话的反应是“大禹治水”。
大洪水了不起啊?洪水来了,老子就治水!想让老子屈服,你tm哪根葱?
这,就是“命运必须由我自己把握”的最佳诠释,就是“人定胜天”思维的最佳表现。
中华文明很可能是唯一在骨子里就不把神灵放在眼里的文明——只要你敢挡老子的路,管你是神是魔,老子一样照抽不误。
当然,反过来如果你能“保佑”我,我也还是愿意给你捏个泥塑,在想起来的时候顺便给你上柱香的。不过一旦发现你这神灵没什么鸟用,那不好意思,灭神灭佛这种事在中国历史上那是太常见了。
谁说中国传统文明形而上、不实际来着?还有比这更实际的吗?
所以“实学”简直是文明的复兴啊!
程文就很好的诠释了这种“实学”思维,呃,也或者说是实用主义思维。他在听完把汉那吉和钟金哈屯各自的表述之后,很明确地道:“朝廷对于顺义王及所部的内部事务一贯不多干涉,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想必也会如此。
不过,朝廷毕竟是朝廷,顺义王及所部亦是朝廷之臣,是我大明皇帝之臣。故当朝廷有所征召调遣,顺义王所部亦须严格遵行。无论如何调配,皆不能误了朝廷大事,否则漫说皇上迁怒切责,即便只是大司徒一怒,恐怕……也是不好受的。”
原本把汉那吉与钟金哈屯就是一对崇明派、恐明派夫妇,听了程文这话自然心头凛然,都不禁有些心下打鼓。不过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们两人都不知道朝廷究竟是要怎样,因此把汉那吉最终还是不得不问明白一些,道:“少司农所言之理,小王自然是明白的。不过小王与哈屯之所以向少司农提及此事,正是因为深明臣礼……
少司农,小王虽是大皇帝钦封的顺义王,但正如少司农所言,臣始终是臣,如今即有天使驾临,似这般一时难决之事,与其小王与哈屯踌躇难决,何不请少司农代大皇帝决之?”
程文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把汉那吉的意思。这家伙原来是想打恰台吉所部的主意,但恰台吉生前威望太高,如今尸骨未寒,如果他这位顺义王立刻就表现出要吞并其所部的模样来,那吃相实在太难看了一些。
但他虽然不方便这样做,可是如果程文这样要求了——或者说代表皇帝这样安排了,那么土默特内部就不太好把矛头对准他把汉那吉,这口锅就丢给了朝廷,而好处却还是被把汉那吉吃掉了。
程文倒不觉得朝廷不能背锅,关键是朝廷背锅之后也总得有些什么好处才行,否则都察院那些闲人不得找他程少司农的麻烦么?何况这口锅对于把汉那吉来说是一口大锅,对朝廷来说却轻了很多——不光是因为朝廷力气大、背得起,还有一个原因在于朝廷本身可以“卸力”。
朝廷哪知道你们大明金国内部这些弯弯道道啊!朝廷这么做都是着眼全局,又不是故意要整你们,朝廷是大公无私的好吗,你们闹什么闹?
钟金哈屯这时候也转过弯来,立刻出言补救:“少司农,大王所言实乃发自肺腑,妾身也以为此事惟少司农能够一言而决。而早日明断此事,也更便于我大明金国所部尽早出兵配合朝廷,妾身对此完全赞同,也一定全力配合,这一点还请少司农明鉴。”
程文心道:好家伙,这三娘子果然是个人物,一见把汉那吉这话很有可能打动我,立刻放下成见加入进来,这样明确表示支持之后,我便不好意思视她如无物,分配利益的时候也只好再多考虑她那一份……嘿,有点意思,不过却也无妨。
程文“嗯”了一下,作出一副认真权衡、反复思量的犹豫模样,缓缓踱着步走来走去。把汉那吉与钟金哈屯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目光中却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
不知过了多久,程文终于站定了脚步,道:“依我之见,此事或可如此:恰台吉既逝,其四子难以权衡优劣,无论以谁继承台吉之位,如今都可能造成他人不服。如此,不如先分立四人为副,而以额尔德木图暂领其部,并率军东出察哈尔。
此番出征,以额尔德木图为主帅,布塔施里为副,恰台吉四子分领本部扈从主帅,最后以此战军功众寡论赏。此番东出,若有表现卓绝者,将来或可继承恰台吉之位……这般安排,二位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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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没好利索,不过好在码完了正常的工作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