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夫人如何评价？”林清致来了兴趣，她以为，天下人都厌恶极了。

车夫鄙夷道：“败家娘们说，丑妃是唯一参论家国大事的女子，为她们这群女性，挣了口气！”

林清致杏眸微弯，携了缕浅浅笑靥，她无声地点了点头。

“要我说，女娃儿就应相夫教子，学男人理政有伤风俗，道德败坏——”

“快到了吧，我就在这边下车。”林清致“嚯”的起身打断，将纹银扔给轿夫后，头也不回地朝程府行步。

轻扣古青绿蝴蝶门环，应有的家丁并未开启，而且，门环上还堆了些灰尘。

林清致毫无在意揩去手指，她特意沐浴焚香，梳洗换装前来登门拜访。

不知怎的，在白衣儒冠郎君面前，她总有几分心虚和不自然。

估摸着是幼时念书，被老师教训的头皮发麻，所以才会有临时性的敬畏应激反应。

院内，程立对月独酌，恍惚间听到有人轻扣门环，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接二连三的敲扣声，他放下杯盏，提步赶至门边上，心中狐疑。

见到来者后，慌不择路双膝跪地，磕响头行大礼，一副布衣见天子的崇敬态度。

“程先生院子里，怎么没有小厮呀？”林清致朝里望了两眼，不仅没有行人影子，就连照路灯笼，都寥寥无几。

她猜测，难道是将所有家财都捐出去了？

程立抿唇默笑，竟有难以分辨的苦涩和悲伤。

林清致心中一咯噔，不由得细细打量起他。

未穿白袍，单一件惨绿罗衣，头发用竹簪束起，修长挺拔身型宛如立在山头的孤傲雪松，面容不改，温柔依旧。

可是，眼眸中坚定和气吞山河的壮志不曾再见，取而代之则是颓废与躲避。

这些天，程立究竟遭受了什么？

程立瞧了眼她手上拎的酒，殷红的唇角绽开一丝笑，只不过透着股三冬的冷意。

“此酒可是桃花醉？”

林清致点了点头，狡黠杏眸闪露痞气，比星辰还要亮眼。

她抬起酒垆子，翘起眉梢，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今儿特地拿它拜访你，还望先生莫要嫌弃。”

“小人不敢。”

林清致撇了撇嘴，委实不喜欢程立自称小人，她最理想的相处方式，便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虽然，扪心而问，自己逼格不够。

蟾影流光，素晖染尘。

青衫郎君和满脸红斑的女子，互相举杯斟酌，或是酒热夜风暖，彼此间距离总不算方才疏远冷淡。

程立这些日子，常常是孤影自酌，他不知如何消遣满心愁绪。

尤其是想到那日受宫刑遭耻辱，他愈发冷黯，眼眸中，半点生气也无，全是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先生，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先生之风，源远流长，我敬你一杯。”林清致举杯，将从前上学对老师的不尊敬，掩饰在眸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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