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早被吓得垂眸屏气,隐在人群中,找准时机欲提步离开,他知晓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可楚烨目光极具穿透力,似利剑般,令他颈项宛如架在刀锋上。
稍有不慎便一命呜呼。
“王爷!”官媒膝跪地,如实说出前来原因,“李侍郎挑唆鄙臣,说王妃因私会外男,犯了七出之条,鄙臣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委实无奈,这才前来劝和离。”
和离二字刚说出口,官媒乌纱帽便被削掉,随之落下的,还有半截长发。
“私会男子?哼!”楚烨冷笑,俊眉似刀裁,语气甚是嘲弄,“照你这么说,服侍在娘娘身侧的常侍宦者,皆有引诱之罪?”
官媒大惊,嘴巴都能塞下一颗鸡蛋!
芝兰玉树、朗月入怀的先生,竟是不能生育的宦者内监?
同样震惊的还有林清致,她目光呆愣,泥塑木雕般呆在原地。
“立感激王爷执言!”
此时,若雨和玄一,两边搀扶着满身伤痕的程立,缓步而来。
明月清风、皎若星辰的白衣儒士,此时衣冠皆未整,一脸病容拖着残躯,前来为她解释。
林清致紧皱秀眉,嘴唇微张颤抖着,泪珠子簌簌濡湿眼睫,愣是没落下来。
亲眼见到璞玉疮痍、百花凋残,最耀眼而无垢的明星,被诽谤被摧毁。
爱惜的人,痛彻心扉;她忽而望了望天,白昼的亮,为何沾染黑暗,好生黯淡!
“进去吧。”楚烨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清致,大掌托在她腰侧,满是茧的手掌接触一抹柔软,竟意外服帖。
可他无声看向眼含悲戚的怀中女子,心蓦的一紧。
房梁琉璃瓦上的花锦官,瞥了眼风尘仆仆、毫无生气的程立,漂亮的桃花眸子泛起纠结。
这副颓丧的酸儒模样,他最讨厌了。
“先生,秋菊能傲霜,风霜恶重重,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奈何。”林清致挣脱楚烨搀扶,艰难朝程立迈步。
一步一字,字字切心肺腑。
对方在跟她对视的那一眼,迅速地下了头,一尘不染雪白袍服,已被污血染浊,面如皑雪的脸,也惨绿似土。
于今日,他当众揭开已非完璧之人的事实,无力和愤怒席卷全身,可他却没有勇气呐喊不平。
程立,生于礼法,败于礼法。
他一生,端的是公正严明,行的是高风亮节,可最后,竟落得个啼笑皆非局面。
“立艰辛韶生,幸得娘娘眷顾,然今日却连累娘娘,那封血书,立毫不知情。”程立清澈眸光下,是苦涩和卑怯。
他哀惭形秽,觉得自身鄙浊不堪,恨不得立即消失。
“我知道的,先生从没有害人之心,亦不会行背叛之事。”林清致轻声言语,杏眸中没有任何的轻蔑与讥嘲。
可其他人不一样!
“没想到程君子竟是阉人!亏俺好生羡慕他满腹经文!”
“阉人还妄想开设学堂书馆,俺若有命回去,定要跟老婆子说,万万不能将孩子送进去念书。”
因为闹事的 多是男子,他们大男子观念主义根深蒂固,对丧失生育能力、连正常男人都不是的程立,十分鄙夷。
几乎没有一个,流露同情和平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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