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沈叶白交叉相握的手指越收越紧,紧到骨关节要断开了。
极力隐忍,他的肩膀,乃至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沈叶白的头垂得更低了,丝毫看不到他脸上的情绪。
医院走廊死一样的沉寂,慢慢的,只有他沉重呼吸的粗喘声。
呼哧呼哧,一下一下,宛如垂危之人努力的做着心脏复苏。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打开。
沈叶白弹跳似的从椅子上站起身,他站在那里紧紧盯着床上的傅清浅。
失血过多,她的脸像白纸一样,嘴唇也是毫无血色。蓬松的长发被汗水粘成一缕一缕的,胡乱的散落在床上,那样惊悚的一幕,仿佛恐怖电影中被凶杀的女尸。
沈叶白心脏抽搐,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眸光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
医护人员看了他一眼,帮着把傅清浅推去病房。
一个医生走过来说:“孩子没了,病人大出血,身体非常虚弱,需要好好调养……”
沈叶白费力的听着,眼前景致由远及近,一阵阵的晃动。
最后不等医生说完,他拔开医生,径直往走廊一端的楼梯间走去。
医生愣了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他医护人员也很是不屑,定是孩子没了,在闹脾气。
看长相很年轻啊,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自私。孩子意外没了可以再要,对自己的妻子不管不问,还一腔怨气,就实在太冷漠了。这个时候最应该关注的,难道不是女人的情绪吗?
这样一想,所有医护人员顿时对傅清浅生出同情。
看来是家庭地位不高啊,不然怎么会一点儿不被关爱。
沈叶白离开后,医护人员推着傅清浅去病房,将她安顿下。
麻药的劲儿还没有过,傅清浅躺在床上半梦半醒
一个护士轻轻在她耳畔说:“你休息一下吧。”
傅清浅甚至没有吭声的力气,她的头向一侧歪着,正好面对窗子。
有细碎的微光映入眼帘,已经是半夜了。
室内的白织灯很亮,在她看来,白茫茫的,就似一片荒凉的雪原。
傅清浅虚弱的眯着眼睛,闭实的时候还在想,孩子没了……
那个没来及给她一丝惊喜的小生命,流星一样,瞬间在她的生命中逝去了。
眼泪不可遏制的顺着眼角往下淌,气力微弱的傅清浅,胸口抽搐似的起伏不定,每一下都让她全身绷紧,身下仍有血液在输出。
没有多久,她的意识就陷入迷幻,再度昏睡过去了。
睡吧,睡醒了就不疼了,不难过了。
身体轻飘起来,涣散的意识让疼痛暂时麻痹。她时不时的轻啜一声,亦是非常轻微。
沈叶白进来时,傅清浅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一滴泪挂在腮边,枕头一侧湿透了。
他站在床边无声无息的注视着她,慢慢伸出手来触碰她的脸颊。
刚刚身体中那种支离破碎的感觉又来了,他过电一样猛地缩回手。
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布满悲怆,浓重如阴云一般,坠着整个天空斜压下来,让看着的人憋闷窒息,透不过气。
仿佛再久一点儿,就要溺毙其中。
沈叶白用一只手按压着自己另外一只胳膊,就像压下心中所有爱恨怨憎。
却抵挡不住身体上的分崩离析。
沈叶白最后看了傅清浅一眼,诀别似的转身离开。
出来后,他告诉看护,回去帮傅清浅拿换洗的衣服,让她好好看着她。
沈叶白驾车在城市夜晚的道路上穿梭,如同穿透所有流光,朝着一个暗黑的,没有尽头的深渊滑去。心灰意冷,如同死灰。
他不会再回头了。
明知自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家里仿佛还残留着血腥味,沈叶白一开门进来,就被呛得肺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