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笙没有回答她,接过她手里的箱子说:“时间不早了,你快上去睡一会儿吧。”
“那你怎么办?”
“我去车里凑和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你那么高,车厢狭窄,会累死人的。”
林景笙大步往楼里去,边走边说:“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赶紧去楼上睡吧,不要瞎操心了。”
沈流云快步过来:“不然你去酒店睡一会儿吧。”回家太远了,明天又是很早的飞机,来回太折腾了。
林景笙还是说:“不用你管。”
沈流云想,这人怎么这么固执。伸手拉他的胳膊,想再劝说。
刚一碰到林景笙的衣料,就被他火速闪开了。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加之他的眼神满是防备。
沈流云愣了下,马上神色委屈的看着他。
林景笙反应过来,顿时又是烦躁又是心虚。
“好啦,我不是烦你。”
他虚弱的解释了一句。
沈流云垂头丧气:“不是烦我,你干嘛对我的碰触那么大的反应?”
林景笙皱了下眉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和尹青简短的聊过之后,他的心绪就开始变得复杂了。人的心思一旦变得复杂,就很难再心平气和,云淡风轻。
他想,他再也不能自若的抚摸沈流云毛茸茸的脑袋了。不然,就感觉是在冒犯她。那感觉就像不能随便摸女人的手或者身体一样。
懊恼的不得了,林景笙冷着脸不再解释,一将人送到楼上。放下手里的箱子说:“你赶紧去睡觉,我下去了。”
说完他扭头就走。
沈流云唤了一声:“哎,大叔……”见林景笙大步走开了,她郁闷的嘟囔:“到底怎么了嘛?”她又没有招惹他。
她讷讷的回病房。
暴风骤雨停下时,满身大汗淋漓。
被子里又湿又热,可是,不想动。
两俱身体疲倦的依偎在一起,氤氲的热气蒸腾。
傅清浅实在太累了,一丝力气也没有。靠在他的胸口咕哝:“我不洗澡,要睡觉……”
沈叶白抚着她的头发,宠溺的“嗯”了声。
他自己没有睡,也懒得去洗澡。侧身拥着她,手指一直在她柔软的发丝里穿梭。
眼睛渐渐适应了满室的昏暗,他静静的眯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吱”一声,仿佛轻轻开启了一道缝隙。室外的廊灯,像流水一样,顺着门缝流泻进来。
沈叶白隐约听到一点儿响动,仿佛有人轻唤他的名字。他疑惑的从床上坐起身。
抓过床边的衣服套上之后,轻轻下床走了出去。
前面有一道影子,已经拐去了客厅。
沈叶白心里的疑惑更大了,这个家里除了他和傅清浅,怎么可能还有别人?
他加快步子跟过去,一直到了客厅,环视整个空间的时候,一扭头看阳台的方向果然站着一个人,出于惊吓,他的心脏骤然上提。
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
沈叶白认出了那个人,他只是好奇,这个时间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
这时候尹青也回过头来,她的脸上带着笑,虽然几天来病痛的折磨,精神萎靡,但化了妆的她,看起来不至于衰败不堪。
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全部发丝拢到脑后,绾一个优雅的发髻。穿着她最喜欢的米白色套装。只是站的位置,致使阳台上的风不时吹乱她的额发,被她用手抹到耳后。
沈叶白知道她要去看宋楚,看来行头已经置办好了。
“准备出发了吗?是沈流云带你过来的?”
尹青没有回答他,静静的歪着头,端详了他好一会儿说:“我最不放心你了,流云还好一些,她虽然没心没肺的,但是,命运一般会善待这种人。倒是你,以后可怎么办?”
沈叶白觉得莫明其妙,懒得回答她,又问:“你几点的飞机?时间快到了吗?”
尹青含糊的点点头:“嗯,时间快了。”
“那你快走吧,不要太赶了。”想到傅清浅昨晚对他说过的话,他态度缓和一点儿,又说:“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吧。”
尹青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原谅我,但是,为了你自己,不要再做傻事了。流云还要指望你这个哥哥照顾,不是还有傅清浅嘛。”
沈叶白说:“我知道了。”
尹青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沈叶白说:“你要走了吗?”
她还是一声不响。
沈叶白有些慌,他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紧关。他忍不住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尹青仍旧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她直接转过身去往阳台的方向走,仿佛要跳下去似的。
沈叶白想提醒她,门口在那边,他大声唤她:“妈……”
声音惊悚,将自己和傅清浅同时惊醒了。
沈叶白站起身,发现不是客厅,也没有尹青,他正坐在床上。
傅清浅在一边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沈叶白气喘吁吁:“梦见我妈了,来跟我告别,从楼上跳了下去。”
傅清浅伸出手来轻轻拍打他的脊背:“别担心,是梦。”她翘起的手指猛地僵住,没有落下。转而抓过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半夜三点多了。想到他们要搭早班机,应该准备去机场了。于是问沈叶白:“要不要去机场送送?这样你会安心一点儿。”
她也急需安心,不知怎么,忽然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事发生似的。
沈叶白愣愣的,他还没有彻底缓过神来,声音沙哑的说:“好。”
傅清浅已经开始行动。
“那快穿衣服吧,我马上给林景笙打电话,问他们现在在哪儿。”
话落,她的手机率先响了起来。
突如其来,炸开在静寂无声的夜里,惊得人一个激灵。
傅清浅的心脏忍不住的狂跳,这样的感觉有些熟悉,当年……
她口干舌燥的接听电话。
林景笙低沉的声音:“沈夫人去世了。”
傅清浅张着嘴巴,眼里泛起点点微光,她就知道是这样。当年,她爸爸去世,在医院里,她就隐约有了这样的感觉。然后很快就接到了噩耗。
说到噩耗,这个消息,对沈叶白而言,才是真正的噩耗。
傅清浅猛然转首。
沈叶白明显听到了林景笙的话,暗夜寂寥,听筒里的声音如惊雷一般炸开,不可思议的惊心动魄,想听不到都难。
他错愕又痛苦的望着她。
傅清浅看到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一点点被无助和痛苦所覆盖。
他的嗓音嘶哑:“怎么可能?”
傅清浅强忍着哽咽,问:“什么时候的事?”
林景笙说:“就刚刚,沈流云给她化好了妆,换好了衣服,沈夫人自己说很满意,可以风光的走了。可是,还不等出病房,她就晕倒了,没等推去抢救,就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