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昼夜过去白天来临,热闹喧哗的城市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容貌,有些人匆匆忙忙起床洗漱赶去挤公交,有些人淡定的化妆淡定的开车去上班,也有些人因为某些事而匆忙的从国外赶回来。
生活,永远都是让人猜不透,下一步是天堂还是地狱,谁也说不准。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人生还是要继续,困难还是要面对,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房内,萧轻语满眼绝望的坐在地上,旁边是一地的照片,全部都是她跟韩止在一起的画面,吃饭的画面,在酒店床上的照片,好多好多,多得她都不敢看……
江言俢的心口阵阵发痛,这一路走来,他比想象中要在乎萧轻语,她的一眸一笑几乎都刻在了他心上。不管他在上班在开会还是去出差,只要一有时间,他都会忍不住想她。只要是跟她有关系的东西,他都会去关注一下。她想要的,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拿给她,如果她生病了,他会比她还难受,她就是他这辈子的媳妇,自己的媳妇他不疼谁来疼?
他是那么的在乎她,宠她,爱她,可是——
“萧轻语,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怎么可以!”
他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远离韩止,不要跟韩止再有任何联系,更不用说见面!结果呢,他前脚刚走,她就……
全天下的男人,没有谁能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前男友单独在一起,更何况还一起开了房!
萧轻语眼眶热了又热,她动了动嘴唇,却像是失言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就算此刻自己有一百张嘴巴,也解释不清了。
江母不相信她会守住五年前的秘密,为了掩盖五年前的真相让她彻底开不了口,也为了逼她离开江言俢,就与韩母联合算计了她!事到如今,她跟韩止被锁在酒店里一个晚上,不会有人相信他们什么都没做!勾搭韩止,背叛江言修的罪名,她坐实了。
江言修似乎已经绝望到了极致,狠狠闭上眼,然后决绝的转身离去,连对峙的欲望都没有了,能对什么峙?对出她背叛自己的事实吗?他没这么卑微!
萧轻语本能的爬起来拦住他,慌乱解释道,“我的确跟他见了面,可那是为了还钱,五年前我借了他五十万,如今双倍奉还。我是为了拿回借据才去跟他见面,这是我跟他的最后见面。酒店开房是被人设计的,我没有背叛你,我跟他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你相信我!”
江母这招真狠啊,她所有的解释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江言俢道“你说有人设计你,那你说是谁在设计你,对方跟你有什么仇恨,能把你跟韩止一起设计了?”
萧轻语说不出话来了,她能说什么,说是江母跟韩母联合手设计的?她能说得出口,在这种情况下,他能信吗?
女人的迟疑换来男人的冷笑“怎么说不出口呢?五年前韩止背叛了你,你还去跟他借钱,那我又算得了什么?萧轻语,五年前你答应要守在我身边,结果你没有做到;如今,我出差前告诫过你,不要跟韩止有联系,结果呢,你又做到了吗?你说有人设计你,如果你不去见韩止,又有谁能把你们放到一张床上去?”
这是报应吗?五年前她因为韩止气死了爷爷,害死了母亲,失信了江言修。如今,老天爷要开始惩罚她了么?她没有背叛江言修,可是她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不该去见韩止,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背叛你。”除了这一句,她真的说不出其他解释的话了。
“不用对不起,既然不管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你都那么的信任那么喜欢韩止,那你就去找他,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一句到此为止,让萧轻语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她紧紧抱住他不让走,她有一种预感,如果他这次离开了,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相信我,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两个当时都被药迷倒了,半个小时不到就醒了,然后都被锁在酒店里,真的什么也没做……你相信我,不要跟我说分手!”
她都做好一切准备要跟他度过余生了,过去的种种她都打算忘记了,他怎么能跟她分手呢?交往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冰冷的对她,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可韩止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如今,她的行为寒透了他的心,他才会这般绝情放弃。
“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不要离开我,你相信我,我爱你……”女人已经泣不成声了。
江言修眼眶有点发热,这么久了,他终于等到心爱女人的告白,却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如今他心如刀割痛苦不已,要怎么去相信她?
“我不相信你。”
江言修掰开她的手,这段感情由他说开始,如今也由他说结束。
一句不相信,坐实了她的背叛。
八个月零三天,他们交往的时间,连一年都不到,就这样结束了。
萧轻语蹲在地上,捂着脸,泪水从脸上淌下,他走了,彻底离开了。以后再不会有人像他一样叮嘱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也不会有人背着她上楼了。他对她那么好,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可是现在他不要她了,她花费那大力气去忘掉过去,她好不容易才拥有今天的幸福,就这样没有了,在她爱上他的时候,他收回了所有的爱。她该怎么办?
……
两天之后,萧轻语去找江言俢,她放不下这段感情,从前都是他追他,如今……换她去追他。但是她的工作又不能丢下,所以只能晚上加班加点的赶稿子,然后白天就去找江言俢,她要用行动告诉他,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她有脸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从前她没有机会领略到别人眼中冷酷无情的江言俢,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她全部领略到了,他无情起来,真的让人心寒。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见她,所以,她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打电话他关机,去公司不见人,只要他不主动出现,她就永远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最后是张阳忍不住了,出来告诫她,“不要再来了,影响了江少工作不好。”
萧轻语心中酸涩不已,她问张阳“你也认定是我做了对不起江少的事,对吗?”
江言俢在张阳心目中就是一个神,江少认定的事实,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相信。所以他对萧轻语说,“对不起,我只相信江少。”
萧轻语眼中含泪,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如此不想见她,真的是打定主意不要她了……可是她还是不能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太珍贵了,如果连她都放弃维护这段感情,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既然打电话不接,张阳也不肯帮她,那么她就去他公寓守株待兔,他再忙也总得回家休息的,只要他回家,她就能见到他。
她去找他,每天都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做错的人才需要狼狈,她没有错只是被人设计了而已,所以她可以打扮,女为悦己者容。
可是,她连续等了一个星期,每天在他家小区门口,从早等到晚,都没有见到他。最后,她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奶奶病情有变,希望她能尽快过去。
萧轻语手里的手机直接掉到冰冷的地上。
——
医院病房外,萧轻语被王姨拉住了,哭着道“奶奶脑子不糊涂了,她记起了过去所有的事情,也记起了所有的人,可是她最惦记的人就是你,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医生说,她这是回光返照,熬不过这个月了……”
萧轻语身子颤得都说不出话来,用指尖狠狠掐入手心才镇定下来,然后装作平静的样子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奶奶面色枯萎,没有了一点精神之气,但是一看到萧轻语,就笑了“你是小语,我记得你,在我脑子糊涂的那些日子里,你天天都回家陪着我,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奶奶,”萧轻语一说话喉咙就哽塞得难受,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眼眶也不由自主发热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她每天不管多忙都会回来看奶奶,就连医生都说了病情很稳定,能活个八九年没问题,可是一直稳定的病情为什么会突然病变?她最亲最敬的奶奶,也要离她而去了吗?
奶奶说了一会话后,又慢慢闭上眼睡着了。
萧轻语捂着嘴走出了病房。
“不要太难过了,生老病死是每一个人都会遇到的事情。”王姨跟着出来安慰她。
萧轻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如果去国外治疗会不会好一点?”
王姨摇摇头“没用了,奶奶时日不多,做子女的就尽量多陪陪她,别让老人家遗憾离去。”
萧轻语摇摇头“我不信命,我也不认命!奶奶的病一定可以治好,我要去找最好的医生来给她治疗!”
那个最好的医生,自然就是斯蒂芬,当年一别,两人都多年未见了。斯蒂芬人在周游世界,但一听到萧轻语的求助电话,他就即刻返航,大概一个星期左右能回到G市。
在这段时间内,萧轻语每天看着奶奶在各种仪器之间痛苦的活着,仿佛随时都会永远闭上眼的样子,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割了一样难受。
期间,王姨会问她“怎么都不见江少过来,奶奶病重,他应该过来看看的。”
萧轻语听到江少这两个字时,手指颤抖了一下,眼眶有点热,道“他最近太忙了,我也好久没有看到他了,过两天我就把他带过来。”
江言俢的确很忙,只不过所忙之事跟江氏集团无关,他在争夺西杨村的地皮。西杨村是蒋浩的家乡,蒋浩临死前说过,落叶归根,他纵然是死了,也要安葬在老家,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生前他没有太多时间守护家乡,愿死后能长眠在家乡地底下。
蒋浩死前的愿望就两个,一个是照顾楼兰,另一个就是落叶归根,如今蒋浩的尸骨就埋葬在西杨村地下,如果被政府征了地,开发商一旦动工,蒋浩的尸骨必然被挖走,江言俢不能让蒋浩的尸骨寒心,他得守着蒋浩的尸骨,谁也不让动。
可是西杨村不是国家保护区,当地政府已经像上级提交了申请,如果不出意外,申请会被通过,然后西杨村的所有村民就都成为搬迁户。蒋浩白发苍苍的双亲也要搬离那个他们此生都不想离开的地方。
江言俢为了这个事情动用了所有关系网,蓝耀是副市长,纵然有心,也因为种种原因帮不上忙,而在军区任职的江父父亲偏偏在这样的时刻,被人诬陷,罪名虽然不大,但他在洗清自身罪名之前,什么也做不了。爷爷即将退休了,纵然能说得上话,但针对他的人来势汹汹,谁也帮不上忙。
江言俢很难受,他需要做出一个完美的方案来阻止征地,为了这个方案,他一连几天都睡不着觉。
萧轻语十分想念江言俢,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会想找个人依靠一下,如今奶奶病重,她心中的难受无处述说,她真的很想见见他,哪怕什么都不说,就靠一下就行。晚上等奶奶睡着了之后,她不由自主走到了他公司楼下。她就当他在公司里,她就在他公司楼下阶梯上坐着,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
去买夜宵回来的张阳看到了萧轻语,忍不住走过去道“萧小姐,江少最近很忙,如果可以,你不要去打扰他。”
萧轻语很难受,如今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这样厌恶她了,她只不过是想坐在这里离他近一点都不行。她知道自己应该走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张阳也不好受,“萧小姐,如果可以,我真想让你上去安慰安慰他,如今他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煎熬与痛苦,我看着都难受。可是连你也背叛了他,事到如今他身边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说真的,我真挺恨你的。”
萧轻语喉咙酸涩不已,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阳也是压抑了许久,忍不住把事情都讲给萧轻语听,最后道“事到如今,能不能保住西杨村,就看江少能不能成功说服那些人了。”
萧轻语的心又酸又疼,她真想马上去到他身边,给他安慰……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了,他不会想见到她的,她的出现只会让他更加烦恼而已。
张阳诉苦之后,心里没那么压抑了,他站了起来道“萧小姐,我上去了,我不会告诉江少你来过的事情,以后也请你不要来了,江少心中难过,你的出现只会让他更加痛苦,如果我说话太伤人,请你谅解。”
萧轻语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可是等张阳上去了之后,她也还是没有离开,就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看着夜色渐渐被晨曦笼罩,直到天大亮,她才离开。
奶奶的病情持续恶化,白天化疗时很痛苦,化疗的时候萧轻语一直都陪在奶奶身边,甚至把手放到奶奶嘴边让她咬,纵然不能缓解疼痛,也比咬其他东西好得多。王姨怎么劝都没用,每次看到萧轻语被咬得脸色都变了,却还是一声不吭,她就忍不住捂着嘴哭。
萧家其他人几乎都不来医院,毕竟萧奶奶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也许他们还觉得萧奶奶死了更好一些。整个萧家,就只有萧轻语一个人在乎奶奶的生死,白天不离不弃的守护在奶奶身边。
等到晚上奶奶在药物的治疗下睡去的时候,萧轻语就又来到了江氏集团楼下,医院里有王姨守着,可是江言俢是一个人在奋斗,谁也帮不了他,他一定很痛苦,也一定很难受,她帮不了他,就想好好陪着他。他不想见她没关系,她不去烦他,就在这个离他最近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去陪伴他,给他无声的支持。
夜灯笼罩的台阶是朦胧的,孤寂的夜里,一道瘦弱的身影孤独的坐在台阶上,她环抱着手臂,迷茫无助的凝视远方。
阿俢,我们之间的误会那么多,多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解释,可是哪怕你不愿意相信我,我也不想离开你,你不想看到我没关系,我就坐在这里不去打扰你。这是你的公司,是你的地盘,我就坐在这里,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张阳又一次见到了萧轻语,他很震惊,他从没有见过有哪个女孩子会用这样傻的方式去守护一个人。明明都见不到人,却还是不离不弃……她的背叛是真的吗?张阳头一次产生了质疑。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张阳忍不住想告诉江言俢萧轻语就在楼下傻傻的陪着他,可是看着江言俢为了修改方案疲惫的靠着椅子时,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三天之后就谈判了,这场谈判对江少来说有多重要他很清楚,所以在这样的时刻,他即便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添乱了。
又一个黑夜过去白天来临,萧轻语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医院,连着两夜的守夜,她除了觉得疲惫之外,似乎也有点发烧了,可是这都不要紧,只要她在乎的人没事,她就可以坚持。
可是等到傍晚的时候,奶奶的呼吸就很吃力了,医生说也许活不过今晚了。
萧奶奶开始产生了幻觉,她说她看到萧爷爷回来了,来问她孙女过得好不好,幸福不幸福,可是萧奶奶回答不出来。
医生说这是回光返照,老人去世之前都会有这样的现象,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奶奶清醒的时候就跟萧轻语说话。
“生老病死是常态,奶奶看得开,你不用伤心。有生之年能看到小语长这么大,变得这么漂亮,我安心了。我以前对你不大好,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只是太在意你爷爷了,他对你那么好,好得让我吃醋。可是奶奶如今就要下去见他了,奶奶心里有愧,如果他责怪我这些年没有好好照顾你怎么办?”
“奶奶不会死的,奶奶一直都对我很好,爷爷也是那么爱您,他疼你都来不及,不会怪你的。”萧轻语握着奶奶的手,含着泪含着笑说着。
奶奶道“我的小语永远都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惜我有生之年不能看到你结婚,到了下面就不能跟你爷爷说你过得幸福不幸福,他那么疼爱你,我要怎么跟他交代?我不敢去见他了。”
萧轻语强迫自己笑出来“所以奶奶要努力活下去,为了我活下去,到时候你就能看到我结婚了,还有重孙可以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