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雨过天晴,今日真是晴朗的一日,师仲柯走出沉闷的书房,先深吸一口气,魏家一事有惊无险,也算结束了。
她刚出来仇砚就走上来拱手道:“主子,这是叶姑娘从魏家带回来的东西。”
仇砚将一个锦盒呈上,师仲柯接过打开看了一眼,这是师仲柯让林丛雁交出的密信,她疑惑问道:
“飞儿她人呢?”
仇砚道:“回主子,听说林…魏家主给了叶姑娘随意进出魏家的权力,大概这会儿叶姑娘在魏家吧。”
师仲柯重重的关上了锦盒,“伏桡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香林那边至今也未传来任何消息。”仇砚道。
师仲柯的心不禁又提了几分,因为魏家一事后,林丛雁已不再和她同一阵营,但他却给叶商星开了特例。
无论叶商星与林丛雁之间如何,师仲柯隐隐觉得林丛雁这样做,不会那么单纯。
更有楼百卿之前的那番话,让叶商星的身份更成了一个迷,伏桡行事干净利落,现在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只会是香林那边出了问题。
“主子,要把叶姑娘叫回来吗?”仇砚问道。
“不用了,她又不懂,她只会埋怨我的,”师仲柯走下台阶,将锦盒又交给仇砚,示意让他拿好,边道:
“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仇砚立即跟随道:“主子,此次让属下随同吧。”
有了上次乞巧节被金颜馆绑架一事,她也不敢放松警惕,点头道:“好!”
仇砚立即备马,尽管不知道师仲柯要去哪里,但她自己不说,并且一路不语,仇砚就不再插嘴,只在后默默跟随。
他们走进了一片树林,仇砚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地形复杂,让人很容易迷失方向,但看师仲柯淡定的走着,好像在寻着一条熟悉得路。
又走了半个时辰后,穿过层层茂密的杂草般的丛林,仇砚惊讶的看着这里的茅草屋,这竟然会有人在这里搭一处茅草屋,不过也是个清幽的好地方。
师仲柯下了马,仇砚将马拴好后跟随师仲柯缓缓走近茅草屋,师仲柯突然看到了一片绿芽,惊愕的快步走过去,惊诧的蹲下身看着这些冒出的绿芽,她不禁苦笑:
他还真种了绿竹…
“主子,这是您的地方?”仇砚疑惑问道。
“不是,”师仲柯回头又看向另一边有松土痕迹的地方,那里只有一片残耕,这里大概就是他种的红豆了,果然不适合这个节气,“是一个朋友托我照顾的地方。”
仇砚笑道:“那您的这位朋友大概是位谦谦君子,这里也是明月清风,春山如笑,真是个幽静的好地方。”
师仲柯微微发笑:“他可不是谦谦君子,有这么个地方,他也算是自成一家吧。”
仇砚道:“那主子您的朋友,定也是卓绝之能,沧海遗珠,还难得听您提过朋友。”
师仲柯听了有些触动,现在的她怎么敢交朋友,他微摇头道:“他是不是卓绝之能我不知道,但或许是颗沧海遗珠。”
师仲柯边走进茅草屋里面,推门进去一阵厚厚的灰尘落下来,仇砚在前赶紧拨去门上的蜘蛛网,师仲柯进去后看着一切如旧的房间,心里反而一阵波浪。
她不顾桌椅上的尘土,在桌前微微坐下,她端坐沉默良久,那晚他就是在这里坐了一夜。
原来这个桌椅坐上去一点也不舒服。
仇砚仔细看了眼茅草屋道:“主子,这里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是有些日子了。”
从独孤朗走后快三个月了,也不知道他那边战况如何。
仇砚对这个茅草屋充满了疑问,更甚是对茅草屋的主人,也就是主子的朋友更好奇,何人能请的动她来这么僻静的地方。
师仲柯起身,走向紧闭的窗用力将其推开,一阵尘土扑面而来,师仲柯掩鼻道:
“仇砚,屋后有一个积攒雨水的大缸,去打一些水来。”
“是,”仇砚问道,“主子,您要水做什么?”
师仲柯回头道:“替人照顾家中,怎么能使其落魄,我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这里,就你和我一起打扫干净吧。”
“是,属下这就去打水。”仇砚连打了四桶水。
这个茅草屋看着简单,桌椅没几张,但收拾起来真是不简单,床榻下已被老鼠掏空,有几个椅子已经腐烂,墙面有些裂痕,窗户也不能关严实,大概是风雨催的坏掉了。
他们都要一一修好,仇砚对这些很是外行,当年出征在外时几乎样样精通,桌椅板凳他都包揽了下来,而仇砚惊讶的看着师仲柯,崇拜的说道:
“主子您真是厉害,这木匠的手艺活您也这么精通!”
师仲柯用打算重新做出一个窗框,她用仇砚的短刀将粗实的木材削成木框,她笑笑:“算不得精通,就是以前见二哥做时,我在旁学了一点,不过还真的很费力。”
仇砚沉下头,表情阴郁:“城矜将军的木匠手艺倒真是所有人都称赞的,曾经还给一位勇悍的士兵赏了自己做的长矛,只可惜…属下冒犯了!”
仇砚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即跪地,师仲柯如今对过去之能如此态度,她不以为然道:
“跪什么,起来吧,你和我是自家人,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有时我倒希望有人和我聊聊过去的事。”
仇砚还是深有愧疚,也对师仲柯满满的同情和怜悯,洛君府的消亡是伤害了多少人,
“谢主子!”
渐渐的,三个时辰过去了,师仲柯看着修整完好的茅草屋满意的笑了笑,她拍了拍手心的灰尘回头道:
“天不早了,我们走吧。”
仇砚赶紧去把马都牵过来,师仲柯离开前将门紧闭,上马时还看了一眼冒绿芽的绿竹,会心一笑骑马离开。
路上时仇砚想道:“主子,改天属下给这里上把锁吧,也防止万一进了贼人。”
师仲柯微道,“不用了,等它主人回来了,让它主人自己锁吧。”
仇砚不再做声,不过仇砚还是很好奇茅草屋的主人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能让主子如此上心。
…回府…
他们回到女师府已经是夜色了,她刚下马,门口的侍卫就来禀报:“主子,七皇子已经在里面等候您一个下午了。”
“他?”师仲柯对楚淮到来比较意外,“他什么时候来的?”
“午时,您走后半个时辰就来了,属下和七皇子说您可能会很晚回来,但七皇子执意要等,就是不离开。”
“我知道了,”师仲柯将马的缰绳交给仇砚,又对侍卫道,“让膳房准备晚膳,做一份鱼头汤,不要放青笋。”
“是,主子是要和七皇子一起用膳吗?”
“是!”
师仲柯径直去了偏殿,只见楚淮端坐,手里看着一本她平日放在偏殿的几本书,眉目如画,烛光跳动下他的影子也晃动不止,可他却丝毫未动。
师仲柯进去先是又点了两盏油灯,房间霎时显得亮些,楚淮这才抬眸,却眉头轻皱,坦言道:
“女师大人去哪了?”
师仲柯点燃最后一盏灯,“出去干了点木匠活。”
楚淮看她这一身布满灰土的衣服,她的头发还有几分蓬乱,鞋上更是还是些黑泥,照她所说她平白无故去做什么木匠活?
师仲柯顾不得自己的行头有多糟糕,就坐下喝了口茶水,发现却是凉的,说道:
“殿下等了我这么久,茶凉了怎么不让下人换一壶?”
“我不喝,不用换。”他冷漠道。
师仲柯还是吩咐下人去换了一壶热的,因为楚淮不喝,她总是要喝的。
“委屈殿下等候多时了,不知您今日来,有何贵干?”师仲柯直白问道。
楚淮放下手中的书,视线如利钩,“魏家一事,你有何目的?”
师仲柯不禁发笑,“皇上怀疑我别有用心,也问我这句话,楼将军前两日也旁敲侧击的试探我,今天也轮到殿下了?不过您倒是直白。”
楚淮道:“现在没必要拐弯抹角,魏家因你的鼓动而变,朝中局势更是大转,明眼人相信你是为了百姓土地,而局内人都明白,你的矛头就是魏家,任谁都会怀疑你的目的。”
师仲柯都明白,她笑而不语,只喝了口热茶,便沉默下来。
许久,她的声音如陨落的白雪,冷而静,轻且慢:
“我,经历过人间清欢,受过深恩,负过同门,也弃了师友,此时还可以心无旁骛,只是为了必须要实现心愿罢了。”
楚淮固然不解其意,但能觉察到师仲柯的气场弱了下来,她不再有平日的肃气。
师仲柯侧眸,“我吩咐备了晚膳,殿下留下用膳吧,可能不及殿下府中的膳房手艺。”
“不必了…”楚淮话说一半。
“殿下不是想知道我对魏家的目的吗?那就赏个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