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去看看?”师潇羽望着祁穆飞脸上的忧急之色,问道。
“有九叔在,应该无虞。”祁穆飞半是安慰地说道。
“若真的无虞,又何必加‘应该’二字?”师潇羽一语道破祁穆飞心中的忧虑。
“可我不能带你一起去涉险。”祁穆飞如实地说道。
“那我就留在这里,备好酒菜,等你回来。”眼前的师潇羽尽管容貌依旧,却忽然变得很懂事很温柔,也正是这样一位于从前不太一样的师潇羽,让祁穆飞一时委决不下。
“不行,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虽然祁穆飞说得很果决,但很明显,他的内心在摇摆。在兄弟情谊与儿女情长之间,祁穆飞从来都偏向前者,但今天,他很想选择后者。
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有一个声音在不住地敲打他的心弦,不可以这样!
师潇羽似乎听到了这个弦外之音,温言道:
“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也知道,这次你若不去,万一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会悔疚一辈子的。”师潇羽居然也能这样善解人意,这让祁穆飞大为惊喜也大为感动。
“放心,有竹茹在,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二人正说间,竹茹和南星从外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从二人的神情可以看出,她们也已经听说了宫亭湖上的情形。
南星本来一进来便要张口,只一旁的竹茹察觉自己的主人和女主人正在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在说话,故而制止了她。
不过,师潇羽依旧发觉了二人,微笑着示意二人过来。
这样的微笑,让两人很是意外,连她们都意识到,今天的夫人有些不一样,南星觉得“夫人现在是真正的夫人了,自然不一样了”,可竹茹觉得“夫人还是夫人,却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当然,她二人都并不觉得这种改变有什么不好。
“就算要去,我一个人去就是了,南星和竹茹都不必跟随了。”祁穆飞听从了师潇羽的主意——实际上,他只是听从了自己内心的选择罢了。
“不行!若不是让你安心,我连竹茹都不要留在我身边。”
“不行——”
竹茹和南星尴尬地站在一边,感觉自己就像两个累赘的包袱一样被这两个人推来推去,尤其是南星,居然被这两个人都嫌弃了。尽管二人明白两位主人这般,其实是对自己委以重任,但她总觉得不是很舒服。
“好啦,就当买我一个安心,好吗?让南星陪你去,不然她人在这心不在这,也是难受。你也知道,她这个人什么都藏不住,一会儿着急起来嘴就不停,可不要把我也给急坏了。竹茹性子沉静又机敏,她陪着我,你大可放心。”师潇羽一边说,一边将祁穆飞和南星往外推。
祁穆飞没有再坚辞,他明白就算此刻不同意,一会儿她还是会把南星遣送到自己身边的,弄不好,她还会把竹茹也遣送出来,所以他只得答应了。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她会留竹茹在她身边,尽管竹茹沉静、机敏,但他总觉得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确是他期盼已久的结果。
“那你好好留在这里,哪里也别去,不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去管,更不要出来。竹茹,寸步不离地守着夫人,记住!”祁穆飞不放心地嘱咐了二人,目光之中充满了不舍。
此刻的他还未充分估量到自己一旦失去她会是怎样的后果,只在他的内心涌动着一种坚定无比而又近乎浪漫的信念:一心不易,白首不离。
“我记下了!你快去吧!”师潇羽一再催促道。
“等我回来!”
“嗯!你自己千万小心。”
临出门时,祁穆飞一个回身,将自己心爱的人紧紧搂在了怀里,她的手还是那样冰冷,她的身子还是那样纤弱,他不忍心离开,也不舍得放开她。
在那一刻,他也像很多凡夫俗子一样认为,旧的一年就要过去,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一切都会如他所愿的那样,万象更新。
带着这样美好的憧憬和那个天真的信念,他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潸然泪下。
不知为何,她那颗敏感的心在他离去后疼痛莫名,好似它已经预感到了这是一场没有约定归期的生死离别,可惜,二人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当美好与天真俱成泡影,剩下的憧憬和信念都化为了可笑而可悲的泪水。
然而刻下,祁穆飞痛苦的眼睛里不见一滴眼泪,这在吴希夷看来十分不正常,他不由得恚怒道:“我看啊,是你不正常了。”
骂完对方,他又觉得心疼,直到此刻,他才深切体会到祁元命当初骂醒自己时的那种心情。当然,他更清楚祁穆飞此时此刻的这种心情。不管是那种心情还是这种心情,吴希夷都觉得很难受,也很苦闷。
看着一个人受伤,他既不能为他医治伤口,又无法坐视他的伤口一直溃烂下去,吴希夷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