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希夷的郑重让祁穆飞的真实目的无可隐藏。他掏出一颗佛珠,递与吴希夷。
“什么东西?”吴希夷明知故问,目光落在那佛珠之上,流露出对其主人的敬意。
“乌有大师圆寂之前托我转交给那位司马丹的。”
“乌有?”吴希夷一脸狐疑,“他们两个人——认识?”
祁穆飞道:“应该是吧。要不然,怎么会让我把这交给他司马丹呢?”
吴希夷将信将疑地瞟了祁穆飞一眼,问道:“这一僧一俗能有什么故交?”
祁穆飞笑道:“这一僧一俗为何就不能有什么故交呢?九叔,你好像对这位司马丹有很大的偏见。”
吴希夷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么一件小事,你让无衣顺便带去不就行了,至于让杏娘专门跑一趟吗?你若不放心无衣,这不还有子虚吗?”
“这事,子虚大师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你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吴希夷乜斜着眼睛瞅了一眼那佛珠上的四个字:“有求必应。”
默然片晌,吴希夷将佛珠又还给了祁穆飞:“乌有给你这个,是让你去找他司马丹帮忙?”
“嗯。”祁穆飞一点头,又将佛珠推回给了吴希夷,“所以,我让杏娘拿这个去找司马丹,就是去求取那坛杏花天的。子虚大师乃得道高僧,佛门中人,如何做得这事?所以只好劳烦娘子了。”
见吴希夷仍旧不肯接过那佛珠,祁穆飞故将佛珠递到了杏娘面前。
杏娘倒无推辞之意,正欲伸手接过时,吴希夷出手阻拦道:“子虚做不得,无衣也做不得吗?”
祁穆飞沉吟半晌,看了一眼吴希夷,又看了一眼杏娘,道:“无衣嘛……我当然放心他。我只是……觉得……此酒若由杏娘求得,九叔你喝着会更舒心顺意。”
见其目光闪烁,杏娘便知其意,当下闻得此言,脸上不由得一阵羞红。吴希夷也不得不用一阵局促的咳嗽来掩饰此刻内心的不安宁,末了,嘴上还嘟囔道:“酒便是酒,与谁求得有何关系?”
“乌有给你的遗物,你好好收着,别乱用。九叔我,不缺那一坛酒。”虽然吴希夷嘴上这么说,但手上没再推拒那颗佛珠。
“本来我也想留着,但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那庸懦无能的司马丹能帮我什么忙。”祁穆飞一本正经地敛容道,“除了那坛酒。”
“人都没见过,就说人家无能。说不定,人家能耐大着呢。”吴希夷看着佛珠上的那四个字,反嘲道,“还说我对人家有偏见,你也不一样!”
祁穆飞闻罢,笑而无对。
“好啦,两位爷。这司马家,我去就是了。”杏娘抢过吴希夷手中的佛珠,慨然道,“这司马家又不是龙潭虎穴,也不是刀山火海,没什么可怕的。而且,我也有些问题想当面问问司马丹。”
“什么问题?”吴希夷诧异地问道。杏娘微笑道:“回来我再告诉你。”
吴希夷瘪了瘪嘴,小声咕哝道:“都跟我卖关子!”
“九叔,这有人卖,也得有人愿意买啊。做生意不就这样吗?再说,杏娘卖的这关子又不会像您以前买的那些关子啊交子啊一样变成废纸。”祁穆飞不无讥诮地揶揄道。
吴希夷自知辩不过这两个人,也不再逞这口舌之能,转而问道:“好!不说不说,我现在没的闲心去理会那司马匹夫的事,我现在只问你——羽儿的事,你怎么看?”
此问一出,杏娘下意识地往外瞥了一眼,吴希夷则顾不得那么多,他紧紧把着祁穆飞的手,以一种不容迟疑的口吻命道:“这里没有外人,你跟我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有潇羽的消息了?”
一个晚上的独自徘徊,似乎让这位一向惟酒是务不问其余的酒徒想通了什么。
刻下,他看祁穆飞的眼神镇定也很冷静。
不过,他手心的力度还是无可掩藏地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急切、紧张、忐忑,还有一丝害怕——因为这种害怕心理的作祟,让他一直不敢开口相问,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
“祁爷,你真的有潇羽的消息?”
作为这里唯一的“外人”听到吴希夷这句话的时候,心口不由得一热,而当她看到祁穆飞欲言又止的沉默之后,她那颗温热的心顿时紧张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和吴希夷一样,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师潇羽终于有消息了,惧的是他们还无法从祁穆飞肃穆的表情里判断出这个消息是好还是坏。
“她——一切平安!”
祁穆飞惜字如金,在吴希夷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已说完了这个消息。
手里把着对方的脉搏,心里按着对方的心弦,祁穆飞在撇去众多灵丹妙药之后,独选择了一味简单而质朴的药材,此药至简,也是至效。
没有什么能比祁穆飞亲口说出的“平安”更能安慰吴希夷的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