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的转变是因为什么,她想,都是因为自己刚才的那番话起的作用。
因为她的帐篷里从来没有蜡烛或是油灯,她坐了起来,趁黑摸到床头处他送来的馒头和水壶,将水壶的盖子打开,喝了几口水,然后开始吃馒头。
边吃边想着,这水壶大概是这士兵自己的,这个馒头大概也是他自己省下来给自己吃的。之所以这样猜,因为她明白军中费用有限,士兵们吃的每餐的饭菜都是固定的量,谁也不能多吃或是多拿一份。
想到这儿,她对这士兵突然升起了一种感激之情。
这时她又再一次感觉到了她最近时常感觉到的一种残酷,那就是,所有这些士兵都将是别人报仇雪恨或是巩固权力地位的牺牲品,不管是太子萧那边的士兵,还是周静这儿的士兵,在历史的长河中,他们始终只是小角色,也不可能留下任何名姓。
他们每个人都有各种故事,他们自己的故事,但是,这个世界并不会为他们的故事耗费一丁点笔墨。
他们生,就如同草木,死,也如同草木。
而她作为一个穿越者,无法让他们明白,也无法让那些当权者明白,他们每个人都该是一个独立的人,都是一个值得善待的生命。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边吃着馒头,边这么思想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道:“你是谁?想要干嘛?”
说话的正是给她带来水和馒头的那个士兵。
她赶紧停下了吃馒头的动作,将水壶盖上,把吃了一半的馒头和水壶一起放进了被子里。
万一这来的人进到自己的帐篷里,看到她有吃又有喝,那这个看管她的士兵可就危险了。
就听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让我进去一下看看这个大夫,就一会儿。我有点毛病想问问他。”
那看管她的士兵道:“咱们这军营里不是有军医?”
那陌生的声音道:“咱这军营里的大夫不是不如人家嘛!而且这个大夫能救周静郡主,能救今天昏倒的那个士兵,怎么就不能给我也看看病了?求你了,让我进去一下吧。”
青枝明白了,来的这人是想趁着大家都睡着时偷偷摸摸找自己来给他看病的。
他定然是看着自己将那今日没有心跳的士兵救活了,所以便觉得自己医术比这军营里的大夫高超,才想着找自己的。
正思想间,就听那士兵道:“这个大夫不管怎么说都是敌方的,他不见得会为每个人医治。”
刚才陌生的声音道:“哪个大夫能看着病人受苦呢?他要是真那么敌我分明,就不会帮周静郡主解毒了,也不会救活咱们的兄弟了!大夫就不该是有政治立场的人。你要是非拦着我,我就闯了!就算闹到周静郡主那儿去我也不怕,就因她也得过人家的恩惠,反而还恩将仇报!不给人家吃喝!”
那士兵呵道:“你怎么敢在军营里这么说话?你敢说周静郡主的不是?”
那陌生的声音道:“平日里我是不敢说,这不是你不让我进去,我没法子才在你面前说嘛!再说了,现在别人都睡着了,听不到。我求你了,让我进去吧。”
这时青枝在里面道:“让他进来吧。我愿意为他医治。”
那士兵于是对想进来的这人道:“我可以让你进去,不过,你可千万别对旁人说出去这事。”
那陌生的声音道:“这你就放心吧。”
接下来帘子被拉起,一个人影走到了青枝的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