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数稀少的隐脉,一个坐镇宗门哪都不能去的屠长老,一个修为还低微的隐脉真传,怎么可能在两三年内凑够这惊人的钱财,将身份令牌赎回去?
到了那时候,难不成真把隐脉长老令牌扣下,当做百草殿的镇殿之宝?
而且百草殿要是真陪着做了这荒唐事,再上报宗门,岂非也会陪着隐脉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可,可!”她艰难开口,想要提醒殿主将来事情会变得多么棘手,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殿主颤颤道:“患难之际,方见真情。这时候表明的态度,才最为清晰,而且什么两年三年赎回的话,就当笑话吧。到时候权且拿着,多给隐脉些时间,容许他们慢慢赎回就好,相信他们必然不会扔下隐脉脸面不要的。”
表明态度?
表明什么态度,又向谁表明态度?
这番话再次让执事傻眼了,只觉得高深莫测,自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背后的深意。但隐隐感到,这看似荒唐的事好像比她想象中影响更大更深远,一旦做出选择,似乎整个宗门都能知道她们百草殿的“态度”。
要是真这么做了,分明就是给了隐脉极大的面子,但不说将会在宗门引起多大的轰动,恐怕百草殿内部当先就炸锅了,那些长老和偏殿殿主们不知得闹腾成什么样!
对于她个人而言,这也是个艰难的选择,干系太大,让她额头隐隐见汗,久久没有出声。
接了这事情的她从此以后,身上将会有最清晰的殿主标记,无论她否认与否,在任何人眼里,她都会成为殿主最忠实的手下。
之前投靠靠山花费的心血和苦心,一朝尽毁。
成为注定活不久的殿主手下?
在任何人看来,好像同样是个愚蠢之极的选择,根本不需要犹豫,但她偏偏就犹豫了。
殿主好像也无意多说,如同继续化作了殿上神像,任由她自己抉择。
许久,执事低头抱拳行礼,声音沙哑干涩,突然变得格外疲惫,“晚辈领命!”
说出这话,她近乎虚脱,只能祈祷自己将来不会悔恨了……
“去吧。”殿主只回了她两个字。
“是!”
相比之前,两人间似乎多了一种不言而喻的亲密,执事的态度更见恭顺,认真行礼,这才退去。
神情木然地向静香说明了殿主的吩咐,然后接过那异常沉重的令牌,执事更不敢耽搁,立刻送去了殿主面前,然后……前往主峰,上报宗门!
看着听到禀报的人无一不露出极度震惊的模样,纷纷呆立当场,她心里竟然出奇的平静。而且,隐隐生出一股子骄傲之情,禀报完就淡然回返百草殿。
管它洪水滔天!
……
疯了,疯了!
所有听到消息的人,无论身份如何,都只剩下同样的念头。不仅隐脉在发疯,接下这事的百草殿,又何尝不是在陪着发疯?
沉寂之后,责难和呵斥声如同洪水般,狂猛涌向了这两个地方!
如此荒唐至极的事,也亏隐脉做得出来!更得佩服百草殿,居然真接了下去!
隐脉到底要做什么?
百草殿又是在做什么?
把宗门大事当儿戏不成?堂堂隐脉长老的身份令牌怎能如此作践,把宗门声誉置于何地?
可是当责难和质问涌到千仞峰,好像撞到了高崖巨石,没有掀起任何波浪,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等这洪流扑打向百草殿,无数偏殿殿主和长老也立刻跳了出来,直指殿主昏庸老朽,才会做出如此荒唐行径!
然而殿主只回应了一句话,“老身还是百草殿殿主,百草殿一应事宜,老身可以全权负责,除非老身不再是殿主。”
这话霸道至极,令一众长老和偏殿殿主们哑口无言,默然退去,心情却激动到了极点。
是啊,本就垂垂老矣,又做出如此大错,不正是逼她退位让贤最好的理由?
一时间,长老和偏殿殿主们本就不安分的心近乎烧起了大火,纷纷前往主峰仗义执言,义正言辞,或慷慨陈词,表达的却都是同样的意思。
殿主已经老了,昏庸老朽,我是下任殿主的最佳人选!
一番闹腾久久没能平息,可最终结果出人意料。掌门依旧没有逼百草殿殿主退位,只是下了十分严厉的呵斥法令,给出的理由竟然是殿主劳苦功高,即便有错也过不抵功,所以依旧当体面终老。
这看似群情激奋的事,居然就此草草收尾,所有人都愕然无语。很多人都没能想通,其中到底有多少波澜,隐藏了多少秘密和争斗,最终才会得到如此结果。
但人人都以为干系到百草殿的大变故,真的就这么莫名其妙收尾了。
俏眉执事经过此事,彻底被孤立,无数同僚在背后冷嘲热讽她的愚蠢行径,她自己却淡然相对。
因为她忽然发觉,殿主的位子,好像比大多数人所想的要稳固的多。自己目前也出乎意料,竟然没有遇到多少刁难和针对,至于背后讥讽的话,不能伤筋动骨,不能伤害她分毫,又算得了什么?
这现状显然只是暂时的,殿主终归会终老,位子终归会属于新的殿主。等殿主终老后会变成什么样,现在又何必多想?
……
同一时间,来自主峰的掌门法旨,也很快送到了隐脉!
就在屠长老洞府,一位老迈的宗门长老领着两位主峰执事,面色冷峻踏入进来。
“隐脉长老屠魔(隐脉真传刘恒),恭迎掌门法旨。”刘恒没有再闭关苦修,此刻就陪在师父下首,面朝三人一起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