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八弟对我用军法?你倒叫他用一次看看!”
平时被将士们暗地里唤作“铁面乌鸦”的大四也难逃此劫,被不少将士仗着新身份就攀起亲戚,左一个“八弟”右一个“八哥”叫着,他面容都发僵,嘴角却止不住抽搐,更叫将士们眉开眼笑。
就这么吵吵嚷嚷着,两团将士混着朱家寨的老少来到山丘下面,似乎被胡骑严整肃杀的军威给震慑住了,叫嚷声这才小了下来。面对胡骑,所有人都显出了极其真实的紧张和警惕,不自觉围拢在两团将士周围,似乎以此才能找到一些安全感。
他们这群人足有两三千数,本就是接连赶到的十多群人中人数最多的一群,尤其里面青壮占了一多半,自然受到胡骑格外的关注。
可是见到他们一路上的“精彩表现”后,如今胡骑见他们赶到近前,便传出了阵阵讥讽和嘲弄的笑声。
这种草台班子却妄称为军,简直就是个笑话!
不过这股胡骑的确可以说是精锐,小小地骚乱转瞬即止,又恢复了原本摄人心魄的肃寂。一直到所有山寨人群都仓促赶至,胡骑为首的两位将领垂目俯视挤挤攘攘的上万寨民,才有一人简洁发话,“路木!”
“呼!”
千数胡骑齐齐应喝,声势惊动霄野,震天动地,随后倏然四散开去。这声势太过骇人,只此一声,寨民们有的两股颤颤,有老人当场吓昏,也有不少妇孺软倒在地,更有妇人死死捂住自己幼儿的嘴,更是捂死也不敢让他们开口嚎哭。
兵威太甚,让原本还不怎么当回事的寨民,重新回想起了数十年前被胡国人奴役的恐惧,而且更甚数倍!
包括两团将士,闻言也是心头一凛,面露凝重神色。
他们都学会了一些简单胡语,如今不用人翻译也能明白,这“路木”两音的意思十分简单,就是搜!
一声令下,上千胡骑领命,转眼化作数十股,竟是肆无忌惮凝成数十座战阵,犁地一般漫山遍野搜查过去。
他们搜查十分仔细,尤其隐蔽的洞谷和山寨里,有嗅觉可怕的巨鼠为坐骑,他们不会放过一里地中丝毫一点气息。在这种程度的搜查下,连鸡狗都别想藏得住,更妄论是人。
所以就听最近的山寨里传出一些惨叫或叫嚷的声音,却往往都是戛然而止,等这些胡骑又从各处归来,或多或少绑着人,仿佛拎麻袋一般被扔到了山丘下。
“我儿!”
“你们想干什么?”
“不要抓我的孙儿!”
……
眼见被他们悉心藏好的人都被轻易找出,麻袋一般层层叠叠堆在那里,只有隐约的痛苦呻吟声才证明他们还勉强活着,山寨那边早就有不少人急眼了,甚至突然忘记了胡骑带来的恐惧,一时群情激愤,人人惊慌或愤怒的吵闹起来。
谁也没想到,胡骑竟如此当真!
激动起来的寨民们,连胡骑连连呵斥怒骂都吓不住了,左边那位冷如冰川的将领又是突兀吐出几个字,“乌拉兹布。”
“呼!”
胡语乌拉兹布,就是大夏语都杀了的意思!
听到这话,寨民们齐齐呆住,随后爆发出更大的声潮,人群汹涌上来,哭喊声和急切怒骂声混杂成一片,却都被这话急红了眼!
“都安静!”
这位将领身边有个模样近似大夏人的百夫长,见状以生硬的大夏语一声如雷厉喝,“事先早已给足了时间,让所有人齐聚于此,违令者斩,是否说得够明白了?是你们心怀不轨,故意藏下了这足足两三百人,如今被找出来了,没有被当场格杀已经是两位千夫长大人心怀仁义!谁知你们竟还如此不识好歹,非要胡闹,千夫长大人只能下令杀一儆百!如果这样还不识趣,莫怪大军无情,把你们全部屠灭!”
这番话声色俱厉,如有天雷之威,配合着渐渐聚拢的胡骑,虚空不断凝实的五个狰狞的巨人血相,威势更是骇人至极。
上万寨民突然又寂静无声,成片成片软倒,更有老幼受不了这样的惊惧,直挺挺倒下,竟是直接被吓得命归黄泉了。
亲友的性命重要,还是六洞十八寨所有人的性命重要,这个艰难的抉择下,再有热血的人也死死闭上了嘴巴。
“胡土木赫尔布真。”为首的胡骑千夫长冷冷道,却让身边的胡骑突然哄笑,一众寨民双目充血,差点咬碎了牙!
他说的是,一群该杀光的羔羊。
胡骑笑过之后,就有胡骑那边类似督军的一队出列,高高举起凛冽弯刀,朝被堆成小山一般的人堆斩落,对他们处以极刑!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这一幕,寨民们的心都揪了起来,哭泣声已经隐隐响起。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惊动四方。
“古牙!”
住手!
这时候竟然还有人敢叫嚷?
霎时间,无论寨民甚或胡骑,齐刷刷循声望去,就见到一张尚显年轻的面容,目中喷火,面容也满是怒意,之前厉喝正是出自他的口中。
“付亚思?”
找死吗?
见到是个毛头小子捣乱,停下行刑的那队胡骑顿时勃然大怒,其中分出两骑挥舞弯刀就朝这青年杀来。
青年身后一群人突然紧张起来,除了紧张担忧的山寨老少,有人等候青年下令,有人则悄然聚拢,可是看见青年背着胡骑做了个手势后,又都不再妄动了。
这青年不用多说,自然就是刘恒。当然,他除了是刘恒,还是两团首将金来,也是六洞十八寨首领朱大壮的便宜子侄朱来。
面对这两个来势汹汹的胡骑,他怡然不惧,竟是不退反进,直接迎击上去,更显出非凡武勇与胆魄!
得见此景,胡骑那边不少人面露诧异,目光俱是忍不住盯住刘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