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一怔,“如此说来,真真叫我受宠若惊了。”
吴溪不由得喜道:“那金团长是答应了?”
刘恒心里就叹了口气,自身不够强,却偏偏得了这份耀眼的军功,落到别人砧板上任人宰割也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留给他的选择只有这么多,无非矮子里面挑将军,只能选看起来最有诚意的白十四了,否则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不过他向来谨慎,不愿意立刻做出决定,索性答道:“这样吧,容我再多斟酌一夜,明早就给你答复,如何?”
虽说比起别人,比起三天前,他现在给的答案已经明确很多,但吴溪听来显然不够满意,“算了,提醒金团长一声,还需分心多留意一下自己的手下人,再不做好选择,您手下可有不少人要动了。”
刘恒听得瞳仁猛缩,“你什么意思?”
最近他一门心思全被军功的事情占据,没怎么留意过部众的动静,只听闻有些小小骚动罢了,可听吴溪的意思,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嘿嘿,看来金团长对自己手下人的来历不怎么清楚啊,您倒是真够心大的。”吴溪笑得很是邪性,“奉劝金团长多上点心,说不定能看明白手下这些人,到底谁是谁的人。”
刘恒身躯微震,片刻后沉声道:“多谢你提醒,慢走不送。”
听他冷冷下了逐客令,吴溪也不恼,嬉皮笑脸行了个礼就溜了出去,独留刘恒在账内端坐,面容在摇曳烛光下显得很是阴晴不定。
要不是吴溪提醒,他真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如今倏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对手下将士的来历真是知之甚少。
这些将士说来鱼龙混杂,有一小半是军中老油子,倒有一大半各有各的来历。只是如果他没记错,曾经扩军时,人人看成天大好事,挤破头一般往里挤,参军的名额竟变得十分抢手。所以没点关系路子,很难加入军中,其中最好还有各大世家为其开路。
刘恒那时参军,同样走的是展山吕家的路子,否则想要自己参军门都没有。
这么说起来,其实每一位将士参军前就找好了各自的靠山,似刘恒这样和吕家撇干净关系的才是极少数。
随后半年,他们只顾着蛰伏和征战,很少提起,也没机会提起这方面的事情,要不是吴溪此刻提及,刘恒竟是早就忘了这一茬。
谁是谁的人?
随着军需官们的到来,这事情忽然变得敏感非常,说不定早就有将士和同属一个势力的军需官暗中勾结起来,商量好了顶替刘恒这份军功的人选。
在军功的诱惑面前,生死与共的交情还有多重要?
想到这里,刘恒心里一阵发寒,止不住莫名慌乱起来。
这么做谈不上是背叛,但他还是没忍住去想,原本看起来无需多想的麾下将士们,如今还有哪些人可以信任?
又有多少人开始抛弃同袍,开始琢磨如何顶替他,如何攥取军功,开始变得面目全非了?
“圣人有言,可以共患难不可同富贵,莫非这真的就是人性?”刘恒只觉心中嘴中泛起阵阵苦涩。
忽然,大帐外有亲卫突兀传音进来,“团长,那位营副朱虎尔求见。”
朱虎尔?
刘恒心生惊疑,暂时放下杂念,沉声道:“请进。”
他一边起身相迎,一边也捉摸不定,实在想不到朱虎尔挑在这时候来见他的理由。
不过思来想去,八成还是为军功而来,就是不知道他代表哪方势力而来。
而且说起来刘恒也觉得奇怪、朱虎尔虽说是保护这些军需官到来的护卫,但好歹是个营副,论起军职来还在大多数军需官与军需副官之上,可谓来使中仅次于军需少使盖煦、副少使赵枕和华佰都的第四人,偏偏很少听人提起他。
无论吴溪,还是盖煦等人,说起的无非就是七爷如何如何,十四爷如何如何,景京赵家如何如何,景京楚家如何如何,甚至其余各家,也是把这四家作为比较。
然而细细想来,身为第四人的营副朱虎尔,其背后势力又岂能小了?
为何没人提到这事,连刘恒自己也不知不觉忽视了,此刻倏然想起更觉得蹊跷。
“朱营副。”
“恩。”
朱虎尔大步流星走进来,面对刘恒的行礼也只是淡淡应声,这就自行找个位子大马金刀一般坐下了。不愧是领军之人,比起盖煦等文官来就多出一股果决与处事不惊的气魄,进来就仿佛在自己地盘一样,不见丝毫拘束。
“金团长抢了刘家刘湛肃的人马,还敢放话让刘家人来找你,真是胆魄十足。不过就算你不说,刘家也会有人过来,你抢刘湛肃人马的事情,总该给个说法吧。”
他才坐下,就开门见山问道,只是稍微放出一丝气息,就带来无尽威压,隐隐压迫向刘恒。
刘恒浑身一僵,倏然盯住朱虎尔,“你代表刘家而来?你是谁?”
朱虎尔皱眉,“我为什么而来,这不是说了吗,不要废话了,也别学文官那样绕圈子,说话忒累。这事你想怎么解决,赶紧画个章程出来,敢在刘家人面前这么嚣张,你就该做好足够的准备。”
然而刘恒看他的目光,让朱虎尔直觉说不出的古怪,就好像自己脸上有花一样,弄得他很是不舒服。随后不等他说话,就听刘恒这么盯着他摇头道:“不,不对,你不是刘家人。”
“怎么个意思?”朱虎尔眸绽凶光,冷声道。
刘恒摇头道:“如果是刘家人,不会不知道我的身份,不会不知道我是谁,也就不会像你这么说话了。”
朱虎尔一眯眼,也是直视向刘恒,那目光充满了强烈逼迫之意,“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