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众人就见这强光分明是一只大鸟散发的。
它怕有十丈高下,却不显臃肿庞大,反倒给人一种轻盈与灵动的感觉。它那烈焰般赤红的翅膀极长,身上却流转着琉璃一般夺目的彩光,极长的脖颈宛若仙鹤,面上眸喙都如金玉,头顶有数根极长的翎羽,如若那一团尾羽般艳丽华美。
只看一眼,人们心头都下意识生出一个念头,这是凤凰!
是凤凰!
因为也只有传说中的凤凰,才符合眼前这只大鸟给人的印象,才能有如此高贵与非凡的华美,才能有这等超凡脱俗的圣洁气质,才能有这般仙意!
然而冷静下来,刘恒又很清楚,凤凰与龙,都是早已不存于世的神兽,根本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想来这只大鸟并非真的凤凰,只是传闻有凤凰血脉的凤鸟才对。但如此惊艳卖相,想必这只凤鸟的血脉十分纯净,已经无比接近始祖凤凰了。如果日后遇到大机缘,成就妖圣境界,恐怕真能蜕尽凡俗血脉,以神兽凤凰的姿态重现世间。
当然数以十万年来,成圣的妖族仅仅有六位,这头凤鸟想要成圣,希望可谓渺茫到无需计算了。
不过哪怕这样,血脉如此纯净的凤鸟也足够稀世罕见了,甚至可以把它当做一直幼小凤凰来看待也没什么不妥,同样能在骤然见到的顷刻间,给人以极大的震撼。
它优雅扇动一对宽长过十丈的羽翼,只扇了几下就跨越了数以十里的距离,似缓实快,短短片刻已经来到三艘船的上空。
随后它收起羽翼,一对金玉般的眸子炯炯盯住船上众人,从高空缓缓落了下来。一直到与楼船甲板齐平,它脚下倏然散出一阵灵雾,渐渐凝成一株梧桐巨树的模样,供它落足其上。
这梧桐巨树栩栩如生,实则却是术法凝化而成,把奔涌河面当做大地,狠狠扎根下去,稳若定河巨柱。
直到此时,刘恒等人才得以见到,凤鸟背上还落着一座华美凤辇,纱帐如帘,只能让人依稀见到凤辇中有一个窈窕身影端坐其中。
“好大的架势!”
其余人还在发怔,燕归言眸光落在凤辇上一阵打量,随后说不清是艳羡还是嫉妒地哼了一声,“此等规制,乃是帝后特有,没想到江湖中竟也有人敢用如此排场,不怕折寿吗?”
现在从他这里听到什么样的怪话,刘恒竟都不会觉得奇怪,估计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是特意为我们来的。”刘恒压低声音提醒一句,才让众人警醒过来,对这突兀来到的凤鸟和人生出警惕。
那边梧桐巨木的树枝上,凤鸟驻足其上,却无心理会众人,漫不经心梳理着羽翼,似乎极爱干净,又有凤鸟特有的高傲。而它背上凤辇里端坐的人,似是打量众人片刻,略微迟疑后才徐徐开口。
“冒昧打扰,请问方才是何人弹奏?”
果然是个女子,声音清亮而悦耳,好似银铃随风响动,又如玉珠落盘,竟有种别样魔力,闻者无不觉得耳目为之一清,仿佛沐浴清泉,随之洗去了浑身尘俗,浑身舒泰。
只闻其声,居然都给人一种如闻天籁的愉悦,再也生不出丝毫恶感。同时也叫人心痒难耐,更想能一窥真容,以饱眼福。
连声音都美妙到这等地步,那本人又该多么惊艳?
奈何轻纱层层,朦胧如梦幻云雾,众人怎么努力也看不真切。
她开口就问弹琴的人,使得所有人下意识朝胡玉酥望去,无声给出了答案。然而遇到这种大阵仗,胡玉酥仿佛早就惊得懵了,呆呆怔怔,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刘恒却毫不迟疑,起身走到了胡玉酥身前,直面那凤鸟与凤辇沉声问道:“请问姑娘有何指教?”
凤辇内女子这才恍然地“啊”了一声,语气多了几分歉意,“还请诸君见谅,奴家自百里外感应到乐音灵气波动,数十里外依稀听到琴曲之音,似是一种早该绝迹的琴曲,激动之下急急赶来,若有得罪与失礼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俱都动容。
刘恒心头的震动远超过众人,因为他最清楚,刚才胡玉酥弹奏琴曲,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动用任何魂力,照理说顶多能传出十里。
然而这女子口中所言,她远在百里外就感觉到了这边乐音灵气的波动,数十里外已经听到琴音,这灵觉和耳力,实在惊人。
不说别人,至少刘恒自己是自愧不如,只说灵觉和耳力,他和这女子相差至少数倍。他尚且有这样的感觉,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才会一个个露出震惊神情。
此人虽说来势惊人,但言谈举止很有礼数,倒也不像是恶客,刘恒略微沉吟后,就看向了胡玉酥。
毕竟因为是胡玉酥一曲而来,只要没出现危险,还是该胡玉酥来应对更妥当。
众人目光都汇聚一处,凤辇中女子了然,柔声问道:“方才琴曲,是这位妹妹所弹吗?”
经过刘恒打岔,胡玉酥已经冷静下来,闻言螓首微垂,“确是小女子随心所做,不知姐姐寻来,有何见教?”
“还望妹妹能告知奴家此曲名字!”凤辇中女子急急追问,随即才察觉有些不妥,又是歉然说道:“是奴家心急了,还望妹妹与诸君海涵。奴家乃是乐家弟子,师尊赐名为景瑶……”
景瑶!
这两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立时齐聚。
“敢情是正主到了。”燕归言一阵嘀咕,嘴角勾笑,眸中尽是玩味,“这可有趣了……”
胡玉酥娇躯轻颤,也是吃惊,赶忙行礼,“原来是乐仙子当面,小女子胡玉酥,见过仙子!”
“原来是胡家妹妹,什么仙子不仙子,不过是江湖中人送的诨号,在妹妹花容月貌前提及仙子二字,真真要羞煞奴家了。是以妹妹不必多礼,称奴家姐姐也好,景师姐也好,还来得亲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