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小牛魔夫妻，刘恒带着燕归言再次出城，踏上了前往虫灵山和神兽血林的征程。

在城里见到的人并没有刘恒想象中那么多，但是沿途，刘恒却见到了数不尽的同行者。他们和刘恒方向相同，各自兴奋或是戒备非常，显然因为魂婴道槐和十一武松，蜂拥而动。

漫山遍野，天上地下，影影绰绰，都是奔行、急掠的人影，各有各的非凡之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即便是他们，同样难以抵挡奇药的诱惑。甚至可以说，进入秘境大多数天才，都极为自负，他们笃信自己才是真命之子，认为天命终将眷顾于他们，对于奇物或是种种造化，他们个个志在必得。

此情此景，必有龙争虎斗，天穹染血的悲壮史诗。

每一件轰动于世的造化，如今都可称之为祸胎，它们身上注定要染满天才的鲜血，以无数英杰的阴魂来祭祀，然后臣服于最强的有缘之人。

刘恒拉着燕归言尽量避开人群，看着奋勇前行或是赶超过他们的一条条人影，一阵沉默。类似的大场面，他看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会莫名生出一个相似的念头。

万人行，几人能归？

一生出这念头，刘恒心情就会莫名低落下去。

“你要记得，人当有自知之明，一旦滋生了远超能力的贪婪，必将被贪婪拉进坟墓。”

刘恒和燕归言轻声叨念，燕归言自然听地似懂非懂，却还是认真点头，

“我和你说这些作甚？”

结果刘恒自己摇头失笑起来，再不提起这些了。

世人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赶路的人多了，就有召朋唤友的，热络结交的，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越往前去，越是乱的不行。

到了秘境里，大多数人就算素未谋面，也肯定都听说过许多人的名号，自然免不了越来越多的恩怨情仇，消息也变得异常灵通。

“听说了没，众道盟派出近千人，千令盟也大致相当，他们准备合力攻打虫灵山！”

“百侠盟和方圆盟也去了六七百人，唯独万妖盟零零散散，只来了大猫小猫两三只，看样子是不大想掺和这事了。”

“无论魂婴道槐还是十一武松，都不是妖族能用的奇药，他们费力来争夺，就算到手了也算是得不偿失。所以不真正参与才是明智之举。”

“你们说，开疆盟还会不会参与？”

人们议论着这些事，难免提到开疆盟，顿时更是热闹。

“开疆盟现在这样子，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心思于外显威？”

“想想之前的开疆盟再看看如今的开疆盟，实在叫人唏嘘，风水轮流转，一时煊赫，却是起的快落得更快。”

“其实很正常，没进入秘境时，人们都称他们为第六大盟会，可真正说起来，他们那时仅仅是与一城的五大盟会争锋，进入秘境后即使没有内乱，遇到四城力量合二为一的五大盟会，依旧有天差地别。”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看着诺大一个盟会，如今龟缩在子楚古城一角，被百侠盟和万妖盟压得透不过气来，说来真是有趣。”

一说到开疆盟，人们大多冷嘲热讽，都在说风凉话，浑然没顾忌附近一队开疆盟中人的脸色。

听着这些话，开疆盟众人神情难看起来。开疆盟没有内乱时，他们在宗童城何曾受过这样的奚落与嘲讽，没人敢在他们面前说这种话，敢说的早都死了。然而如今，内乱闹得人尽皆知，使得开疆盟威势崩坏，什么人都敢肆无忌惮地谈论开疆盟丑闻。偏偏盟里混乱不堪，人心惶惶，再也无法像之前那么恣意的杀人立威，更是助长了评说、鄙夷开疆盟的风气。

憋闷许久，开疆盟众人里终是有人再难压制，冷哼出声，“再过几天，待盟中大事定下，我看谁还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对，新盟主必将带领我们重振辉煌，不，缔造更辉煌的不世伟业！”

附近听到他们说话的各方英杰安静片刻，随后哄然大笑，但其中也有人目光微凝，朝这群开疆盟中人看去。

刘恒同样一怔，也看了过去。

听这群开疆盟中人说话的语气，不像只是在说气话，好像确有其事，而且很有把握。

“都少说两句，盟里的事，岂能容你们斗气时随口乱说？”

不等开疆盟人群中再说出什么，这队人的领队已经呵斥出声，不准他们再说了。面朝众人，这领队面容阴蛰，尤其目光给人一种阴冷感，突兀一笑，“诸位，多说无益，虫灵山下，诸位就能见到开疆盟未来的新盟主了。”

言罢，他意味深长地扫过在场众人，领着手下骤然提速，和众人拉开了距离。

刘恒若有所思，“他们口中的新盟主，八成就是燕归言三个兄弟之一。只是一直听说他们隐于幕后，我以为要等明面上五大头领之争分出胜负，他们才会冒头。现在五大头领之争依旧局势不明，怎么就有人出面了？难道是按耐不住，还是内争有了新的变数？冒头的又会是哪一位？”

但这些事情，他暂时无暇顾及，没有头绪之下，他自然不再多想，选择继续冷眼旁观。

开疆盟中人远离前留下的只言片语，引发了人群中的骚动，人们议论纷纷，做出了种种猜测，最后得出一个共识，开疆盟的局势怕是将有大变化了。

众人谈论的声音突兀降低了不少，无数人倏然惊容，争先恐后地急急回头看去。他们都是天资非凡的俊杰，感知尤其敏锐，可谓“春江水暖鸭先知”，气机的丁点变化，都能察觉。

而就在刚刚，很多人突然感觉如芒在背，后脑如有钢针在猛刺，自然惊骇回首。因为这种危机感生出的太突兀，而且尤为惊人，是那种随时会丧命的预感，叫感受到的每一个人都骤然间身心紧绷起来。

“谁？”

“这是谁在示威？”

“人还在远处，威势却早早惊动四方，来者究竟是谁？”

“必是四重以上的强者，是哪一位含怒而来？”

刘恒没有回首，微微眯眼，拉着燕归言骤然提速，反朝斜侧疾行！

他的速度提到极致，很快远离了人群，去往人迹罕至的山野。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一道夹裹着雷霆之怒般的流光从众人头顶掠过，速度略缓片刻，倏然朝刘恒离去的方向急追过去。

“是沈曲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