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意识,就停留在了这一瞬。
紧随其后,刘恒拎着他背着燕归言,轻盈落在一根好似石钟乳的血色石柱上,朝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宗门的人?”
“我叫林仲,是血神宗隐……”他双目失神,本能般喃喃应答,可是才刚开了个头,却突兀一声大喊,抱头就倒。
刘恒一惊,赶忙拉住他,又点穴制住了他。饶是如此,他浑身依旧忍不住的抽搐,口吐血沫,好像承受了极致的痛苦,看得令人心悸。
好在过了片刻,他总算渐渐平静下来,旁边刘恒眉宇微蹙,只觉事情远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原本他带着这林仲跃向血潭,并非莽撞行事。
一来,前面被林仲叫去通知师兄们的人,就朝这个方向去的。刘恒依稀见到,那人当时乘坐了一种舟船似的东西,如今在血潭边却是没有了。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刘恒想着,这舟船肯定不是生来就有的,以前没有舟船照样有人能前行,说明肯定还有其他前行的方法。
所以他之前观察了好一阵,隐隐见到血潭里凸起一些石钟乳般的血色石柱,好似石桩,可以供人跃进极远,就起了尝试的心思。
其次,他也想吓唬吓唬这林仲,待其心神失守,就可以伺机动用掌控人心一类的术法,逼问出他想知道的种种答案了。谁想他的计策倒是如愿达成,偏偏在逼问时出了岔子,这人心神里居然被人下了禁制,一旦问起相关的事情,立时有心神被毁的风险。
可仅仅林仲说出的这句话,或者说失口说出的那一个“隐”字,就解答了刘恒的许多疑惑。
“原来是血神宗隐脉的弟子,难怪了。”
林仲等人为何不认识他,为何林仲这等天才强者,之前会籍籍无名,究其原因,“隐脉”二字足以说明一切。各宗隐脉虽然不同,却有很多相似的规矩,刘恒自己就是蝶花宗隐脉弟子,自然知道一些隐脉特有的规矩。
比如在宗门里自成一派,比如不准追逐名利,比如心神中设下禁制。
提起最后这一点,又不得不说一次,刘恒真是遇到了一位好师父。屠长老身为隐脉之主,说来算是极其纵容刘恒的了,否则刘恒也没法逃过在心神里设下禁制这一关,这是隐脉中人通常都无法回避的一件事。
想来也有道理,毕竟隐脉往往涉及许多不能透露的宗门隐秘,甚或奇门异法,唯有设下心神禁制,才能确保这些秘密万无一失。
而身为隐脉弟子,就注定了林仲即便天赋再好,实力再强,都必须注意隐匿行踪,不能轻易让外人知晓。如此一来,饶是神通广大的小说家也没法把他们罗列到《天下英杰录》里,自然籍籍无名。
由于隐脉在各自宗门自成一派,这些血神宗隐脉弟子虽说同属血神宗,却和刘恒交手过的那些血神宗弟子互无统属,若是关系更差的,连消息都不会互通有无。如果他们一进入秘境就赶来这里,不知道刘恒是谁,也就说得过去了。
既然有心神禁制,刘恒就没法随意问话了,边琢磨边挑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继续谨慎询问。
“这池子里是什么东西?”
经过之前刘恒的教训,师妹惨死之痛,神魔血裔背信弃义的重重打击,又有刘恒带他投潭“自杀”的恐吓,控心术法的袭击,如今再加上心神禁制的惩戒折磨,林仲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浑浑噩噩,自然是刘恒问什么就答什么。
“这是鲜血熔浆池,据说是通往地府的入口。”
刘恒一怔,只觉惊奇,“地府?这世上莫非真有地府的存在?”
若是说没有修行前,他或许还会相信三界、六道、轮回、往生等等说法,可是修行之后,他对人世有了更深的认知,反倒不怎么信了。
通过他修行和这几年的观察,人死以后,肉身腐烂化作泥土尘埃,神魂没了肉身的庇护后,挡不住阳气冲噬,顶多七日就会散去,融入到漫天灵气里,就此消亡。当然大多数,是被日头这阳刚之气一冲,当场散化,所以朝廷斩杀罪犯,通常都是“午时问斩”,就是这个道理。
只有极少数阴魂因缘际会,才会走上鬼修一途,成为魑魅魍魉、阴鬼邪魔这等存在。
而人降生,也是肉胎凝聚时,冥冥中感召来一些灵气,聚而生魂,所以神魂有时也被唤作灵魂。
不仅仅是人,众生的生老病死,说白了都是这么一个轮回,跟儒释道乃至百家讲述的种种三界、六道、轮回的教义,实在没有太多联系。
这就是刘恒如今的感悟,哪里想到在林仲口中,突兀得到一个“地府”的说法,自然是愣了。
关于刘恒的追问,林仲则失神道:“这是神魔血族的说法,它们说自身有缺陷,成为它们晋升更高层次时的枷锁,唯有进入地府补全,才能升华。”
神魔血族?
刘恒听了这个,立时知道他指的是那些被自己称之为神魔血裔的家伙,没想到在血神宗隐脉,它们赫然被称之为一族。连它们投身于这鲜血熔浆中的原因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由此可见,血神宗隐脉和神魔血裔们,接触的时间绝对不短了。
“你们去过地府了没?”
“生人无法去地府,但传闻本脉曾屡次相助神魔血族,也打探到了许多关于地府的秘密。”林仲喃喃道:“不过史上,先辈曾遇到过很多次不可名状的凶险,导致损失惨重,尤其百多年前,还错失了谋划许久的《血……”
他话音未落,又是痛苦大喊,显然这番话里有什么东西,再次触发了心神禁制。虽然被刘恒点穴制住,他还是疼得浑身直抽,七窍流血,凄惨非常。
刘恒吃惊,见他近乎撑不住了,不惜动用储备,喂了他许多修补神魂创伤的丹药,这才勉强保住他一口气。饶是如此,两次心神禁制的惩罚,已经让他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还错失了谋划许久的血什么?
幸亏听到的是刘恒,否则别人估计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联系他所说的“百多年前”这个时间点,想来除了《血炼功》其他几卷,也不会指别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