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来了!”
“是乌疆陪先生来了!”
“先生!”
……
不知谁最先发现了刘恒和乌疆,高兴喊了一声,引得整个人群都随之轰动,纷纷聚拢过来。
凝望那一张张真挚的笑脸,刘恒能感觉到身边乌疆的紧张和不自然,可见还是没有渡过心里那道坎。
“不用管我,就是自己走不动了,来这边休息休息,等你们一道下山的。”刘恒笑着道,把人群又轰散开来,自顾自找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坐下,观看他们练习弓箭的情况。
“这个大骗子!”
虽然身体情况糟糕,刘恒耳力却没有减退太多,从嘈杂人声里还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冷哼,不是牙芽还会是谁?
“真不知道那骗子给这些家伙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都把他当成新的先生了,一个个怎么这么好骗?”牙芽正和女伴叽叽喳喳说着,不时狠狠瞪向刘恒,“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我跟你们说,很快我就会揭破他的真面目!”
她刻意压低声音,以为瞒得过刘恒,显然不知道刘恒耳力有多么敏锐。不过听到这种小姑娘赌气的话,刘恒自是一笑了之,哪会跟她计较。
射春赛是庆春节上最大的节目,牵扯到所有少男少女的心,所以不只没有上工的同龄人几乎都来了,连刚刚回村过节的照仲熙也来了。
他架不住玩伴们起哄架样子,取出自家弓箭也参与其中。毕竟是与乌疆并称村中双星之人,他一出手就格外引人关注,即便刘恒都为之侧目。
明显看得出来,他幼年时还是打过一些底子的,然而荒废这许多年过去没有继续习练,底子再好也废了。于是他一箭射出去,可谓偏了十万八千里,惹得人群寂静片刻,哗然声与哄笑声并起。
这个结果,让照仲熙自己都摇头苦笑,并不介意玩伴们的嘲弄和奚落,倒显得很是大度。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他们要是知道照家老大你再进一步,足以驭物横天,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远远胜过他们引以为傲的弓射小道,不知会被吓成什么样子?”眼见照仲熙朝这边走来,乌疆就笑着替他打了圆场。
照仲熙苦笑依旧,“哪有你说那么简单,倒是你,十有八九会比我先跨出那一步了。”
乌疆还想说点什么,那边却大呼小叫,硬是叫乌疆过去传授经验,乌疆都不知道该如何推脱,只得给照仲熙和刘恒说了一声,快步去了。
见照仲熙特意来到刘恒身边,任谁都看得出来照仲熙想跟白先生说点私话,所以都很识趣,没人过来打扰。
“白先生连弓射之道都懂吗?”
虽然目视前方,照仲熙却朝刘恒轻声问道,言语中依旧透出毫不掩饰的疏离与敌意。
刘恒同样没有看他,“算是略有涉猎,要说真正练手,倒是从未有过。”
“没想到白先生也有谦虚的时候。”照仲熙终是侧目,眸光锋锐,“看来白先生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好了,不知何时才想离去?”
他还是对这个问题紧追不放,然而这次,刘恒并没有再以言辞交锋,沉默片刻忽而淡淡笑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在庆春节过后就会离开吧。”
照仲熙呆愕当场,只因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刘恒竟会给出这么直接的回答。
“这样,你想必就能放心了吧?”刘恒含笑问道。
“啊!”
照仲熙却是措手不及,思绪都有些乱了,“在下,在下并没有逼着白先生赶紧离开的意思,只是,只是问一句而已,白先生不必这么急的。”
刘恒摇摇头,“不关你的事,不必放在心上,若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把你这套弓箭赠给我吧。”
照仲熙心神从未这么木然与混乱过,听刘恒提起,下意识就把弓箭送到了刘恒手里,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刘恒笑容更浓了,轻轻抚弄着手中弓箭,感受那滑润与坚固并存的手感,话锋立时转了,“相比这个,我想问问别的事。”
照仲熙总算有些清醒过来,“白先生还是想问今朝年岁是吗?”
“不。”
谁想到刘恒今天,好像打定主意不按常理出牌一样,又给出一个出乎照仲熙预料的回答,“反正是快走了,这个问题也不急着知道答案了,反正过几天总能明白。我想问的是……”
他顿了顿,侧头凝望照仲熙,“角斗场,一样是陈家的产业,对吧?”
照仲熙倏然瞪圆了眼睛,呼吸骤停。
陈家,就是雇佣众多村子里所有青壮劳力的老雇主,让他们一代复一代的投身于苦力大业,甚至觉得习以为常的那个儒门世家。刘恒虽然不清楚陈家在儒门世家中算是什么层次,但是既然姓陈,那肯定不是圣人世家了。在刘恒看来,只要不是圣人世家,不管陈家是顶级世家、一流世家或是二流世家,本质上就没有么太大的差别了。
什么丑恶权贵的谎言,骗得过众多村民,却哪里骗得过刘恒?
同样,对于外出求学的照仲熙而言,不可能不知道真相。
“白先生,你是,是怎么知道的?”照仲熙再没了之前的镇定,不敢和刘恒对视,紧张扫视四周,发现没人留意两人的交谈,这才松了口气,紧张反问道。
刘恒撇嘴道:“只要对江湖略有了解的人,好像都不算多么难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