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
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角斗场,一方看台处,忽而传出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似是错愕喃喃。
这边看台人不多,但看得出来位置十分显贵,尤其端坐中间的中年男子,不动生威,却不时有人前来拜见他,然后谈笑风生。
喃喃的女子,一身素雅罗裙,并膝坐在中年男子身侧,一看就是乖巧柔顺的大家闺秀。听到自己好不容易想要收个侍卫,竟被人当场拒绝了,女子不由望向中年男子,一脸的迷茫不解。
“爹爹……”
女子轻唤,中年男子笑了,“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明明是好意,对方却不接受,是吧?”
女子用力点头。
“你要明白,有这么一类人宁愿直面生死,也不愿做别人的附庸,只因为心里太骄傲。”中年男子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他们就像是天上的雄鹰,可以说宁死不屈,想要折服他们,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了中年男子的宽慰,女子眸中迷茫之色尽去,泛出光彩,“不愧是我看中的侍卫。”
转而她又露出愁色,“可是,真的很想要他成为我的侍卫,倘若如此,爹爹也能对我更加放心,让我自己出门了吧?”
中年男子失笑,“傻丫头,急什么?越是想得到,越是不能心急,这样的好东西,值得我们多费一些耐心。”
女子眼眸骤然睁大,“还有可能得到吗?”
中年男子扬眉,“乖女儿难得想要一件礼物,为父怎会不让你如愿。为父这有两个方法,一个是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讨要来家里,多多操练总能折服。再一个是让他多碰些强者,待到落败将亡时,为父出面把他救下,如是一次不行就两次,总能让他归心。”
男子语气中,有一种常年大权在握之人养成的自信,令女子眸光熠熠,随后撒娇道:“爹爹,这两个法子有什么不同,你直接告诉我吧!”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第一种呢,强按牛低头,此后面服心不服,唯一的好处就是足够快。第二种呢,则是降人先降心,能保证此人日后的忠心,坏处就是不知会耗去多少时间。二者各有利弊,既然是你挑选侍卫,为父不插嘴,就得你自己拿主意。”
女子在两个方法间纠结好半天,一直拿不定主意,中年男子见状颇为无奈,“傻丫头,为人上者,重在归心。这可是要陪伴你很长时间的侍卫,多花点心思和时间换取忠心,自然值得。这就好比熬鹰,日日用绳索约束,如若圈养禽兽畜生,哪里比得上将其心熬透了的苍鹰,任其翱翔于苍穹展现雄姿,依旧忠心耿耿。”
“我明白了。”
父亲把话讲得这么透,女子怎么可能还听不懂,闻言恍然大悟,随后不禁又是苦恼,“可是第二种方法,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呢。”
中年男子又是无奈,“无论熬人还是熬鹰,都重在一个熬字,比的就是两边的耐心和毅力。若是连这点都没有,又怎么奢望能让对方的心折服于你?”
“哦!”
女子重重点头,终是释然了。
这时,四方嘈杂吵闹声化作一片欢呼与尖叫的海洋,中年男子目光投注到场下从一边栅栏处缓缓走出的白发人影,眯眼自语道:“况且,多为他挑选一些特别的对手,这一点为父还是能出得上力的,哪里费得了多少时间?”
可惜女子心神已经集中到了那人影身上,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家父亲的这句低语。
“各位爷爷奶奶,注意注意啊!”今日的主持嗓门颇为响亮,“白发自己申请,提前进入连胜场了!所以他今天的对手,将不再是新人,而是一位大家十分熟悉的强者,他就是——三胜的独眼狼!”
此言一出,四方一寂,随后爆发出如潮的惊呼声。
“是独眼狼?”
“白发一上连胜场,怎么就遇上这家伙了?”
“完了完了,两个我都喜欢,如今必须有一个要淘汰了!”
“这让我怎么押注啊?”
……
说是这么说,但纨绔们明显兴奋得异乎寻常,因为一听今日开战双方的名号,就知道这肯定是数日以来最值得期待的一战了。
而主持介绍时所说独眼狼只是三胜,这里的三胜不是说独眼狼才进入角斗场取得三次胜利,而是说独眼狼在取得十连胜进入连胜场后,又得到了三场连胜。这绝对是不同寻常的战绩,因为后来这三胜,他战胜的对手和他一般,都是取得过十连胜的强悍对手,如此还能连胜三场,足见独眼狼的可怕。
在热衷于观看角斗搏杀的老纨绔们眼中,独眼狼是比白发更加有潜力的斗士,他已经展现出足够的实力,有可能冲击更高的连胜战绩,而非止步于此。
反观白发,连打了九场,观众们已经大概摸清了他的底细。在他们看来,白发所依仗的只是一种压箱底的杀招,能够凭借一招杀到九连胜,已经堪称奇迹,在连胜场却仅仅是个新人,很难再跟独眼狼这样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凶人抗衡,所以分析下来,如何下注已是不言而喻。
于是说着纠结的话,纨绔们下注却大多不带丁点犹豫,很快就封盘了。
“还有没有哪位爷爷奶奶要押白发的?现在白发的赔率可是一比一九了!”主持还在竭尽全力为白发吆喝,结果迎来最后一单,却是陈家小姐派下人来,又为独眼狼添了一注。
这可把主持弄得有点懵,因为他知道陈家小姐向来乖巧,虽说不时来观战,却极少像其他纨绔那样热衷于赌博,不由得朝那边望去。这一看,恰巧见到陈家小姐脸色微红,罕见的露出兴奋和期待,握紧小拳头,在喧闹中也跟着喊了一声,约莫是“独眼狼,给我狠狠的教训他”!
主持顿时联想起了一些传闻,不由得摇摇头,望向场下白发,眸中难免有怜悯之色一闪而逝。
“白发?”对面栅栏洞开,一个精悍的身影缓步走出,面上有恐怖疤痕如若蜈蚣,斜爬过他的一边鼻眼,那独眼微微眯起,逼视刘恒,“我听说过你,连你这样的老家伙都能杀进连胜场,可见现在场里的新人,真是一批不如一批了。”
他说着嘲弄的话,看似轻敌,实则久经杀场的刘恒却能看得出这人实际有多么警惕。这个层次的对手,绝不会有人真傻到轻视敌人,言语姿态,只是试图激怒对手的假象罢了。
“这种小伎俩,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