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一怔,难免吃惊,“你是说?”
“虽不知他原本是哪个势力派来的棋子,可是身为棋子,他显然有了自己的主意。”白明泽道:“他太聪明了,似乎已经猜到将军的计策,不知何故居然更看好将军,于是打起了借机改换门庭的主意。如果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献上一份足以表明心志的大礼,只要将军笑纳,此人日后不足为虑。”
刘恒闻言沉默片刻,随后摇摇头道:“虽说是好事,可听起来,这人心性实在够狠。”
谁说不是呢?
单刀匹马闯入陌生阵营,两年间攥取诺大权势,哪怕郑芝龙手腕非凡,肯定也花费了很多心血。然而如今下了决心,大好格局说抛弃就抛弃了,一点都不眷恋,其中果决狠厉,真真令人不敢小觑。
“这种人有他的长处,总比碌碌无为者好上太多,然而他就像是一柄利刃,用好了如虎添翼,掌握不当就会遭到反噬。”白明泽作揖,“用与不用,我等无从置喙,还请将军自行定夺。”
刘恒闻言点头,再不多说,心里却难免琢磨。
通常来说,能力越强,野心越大。如果刘恒能够一直满足他的野心,那么郑芝龙绝对是个良才,如果不能,那么郑芝龙旧主的今天就将是刘恒将来的结局,到时候郑芝龙一定会像现在一样,毫不犹豫地背弃他。
这样一个危险人物,用起来有利有弊,到底用还是不用,刘恒一时也拿定不了主意,只能压后再做决定。
“那么现在,内忧算是平定了,只剩下外患了。”刘恒沉声道:“扩军之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白明泽回报道:“由于时日尚短,仅仅把流民中适合的男丁召集起来,充做五万六千余。再多两日,能把适合的男丁全部召入军中,大概六万出头。剩余三万不到的名额,已经暂时早不到兵源,只能等更多流民到来,渐渐扩充了。”
“如今招收的十有八九是新兵,毫无经验,实力也不值一提。要把他们操练到可堪一用的地步,哪怕有《百草入道功》,也需要至少三个月以上的时间。”白明泽如实禀报。
刘恒听了轻叹一声,“终究还是太匆忙了。”
无论是决定扩军还是对郑芝龙下手,都显得太过仓促。扩军之令下得太迟,即便紧赶慢赶,还有县衙那边全力配合,至今依旧还不成气候。再加上对郑芝龙下手,军队高层动荡太大,难免也影响了扩军大事,这就更显得棘手了。
简而言之,刘恒手头说是将有十万兵马,其实真正能用的,依旧只有原本万羽卫那万数兵马而已。
况且,刘恒决定参与太子之争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说都该跟曲慈方这个地方官通个气才对。他动作这么大,聪明如曲慈方一定猜到了什么,然而猜到是一回事,当面言明又是另一回事,这代表了刘恒的态度,同样也需要借此明白曲慈方的态度。
曲慈方毕竟是一方地方官,他还有一个右相门生的身份,谁都无法轻视了他。如果在太子之争开启前问明他的态度,那么刘恒也能知道该怎么对待曲慈方,这一点一样重要,可惜刘恒忙于清楚郑芝龙这个“内忧”,竟一直没能抽出空来。
这些事情,本该早就做好准备,不至于现在来处处显得手忙脚乱,可是之前刘恒又怎能想得到,自己终归成为了竞争者?
“胡少八不是来了么?”大四看向帐中一个静坐的将官,“他最擅长整顿军伍了,这一块全交给他就得了。”
白明泽也看了那将官一眼,“我算的三个月,就是在他主事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达到的速度,军伍里的事情,你们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大四略微沉吟,就道:“是这个道理。”
军队高层刚刚经过大洗牌,军心涣散是肯定的,加上原本万数的军伍一下子扩充到十万,这里面有多么繁杂,想想都叫人头疼。至少刘恒自己想想,没有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把军队重新理顺,然而白明泽说是这胡少八主事只需要三个月,大四居然十分认同,这就叫刘恒惊叹了。
“那就拜托胡营长了。”刘恒朝这将官拱手道。
这将官起身回礼,沉声道:“卑职领命。”
“胡少八算是有事情做了,那么将军想怎么安排在下呢?”这时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把玩着一支笔,似笑非笑朝刘恒问道。
刘恒看向他,笑道:“先生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中年文士微微眯眼,“在下听说如今知县并非将军亲信,在下不才,愿取而代之。”
刘恒还没回应,唤作胡少八的将官侧目看去,“邵郡,你还没忘了宰相之志?”
名作邵郡的中年文士手下一顿,毛笔复又继续转动,“昔年太子允我五年宰相才让我出山,我助他成就储君,他却早早归了天,这算什么事?他既然不能守信,却欠下了债,不然你当我此番为何会来?”
提及太子,大帐一阵沉默。
邵郡和胡少八,是闻讯后最先赶来的太子旧部,他们是太子遇刺后淡出朝野的五人之二,恰巧一文一武,白明泽和大四暗中对二人评价极高,自然不会是寻常之辈。
“曲知县毕竟是右相门生,若是没有过错,不好贸然动他。”白明泽避开了太子的话题,转而又讲到事情上。
邵郡撇撇嘴,“此一时彼一时也,原本将军没有入局,自然不好动他。可将军如今既然已入局,这十日城便默认为将军地盘,便是直接把这人赶回他座师膝下,想必那位右相大人也能理解。”
白明泽眸中难免显出一抹无奈,“只是一个小小知县的位子罢了,你怎会真看得上。”
邵郡就要说什么,白明泽却没给他机会,紧接着朝刘恒道:“距离夜深还有段时间,将军何不去见见曲知县?且看他是何态度,如若能为我所用自然最好,或者知情识趣,自行辞官而去也可以,但若是不识时务,将军索性替他辞了官,正好让邵兄补上他的位子。”
刘恒闻言看向邵郡,但见他撇了撇嘴,再没说什么,这就起身道:“也好,这里的事情就交给诸位了,我这就去拜会曲知县。”
不同于白明泽或邵郡,刘恒还没真正见识过他们的能力,可是曲慈方的能力他是领教过的,要是有机会把他也拉拢过来,那就更好了。
一想到这里,刘恒也不免心头热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