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石看时,又射了一支寻常箭枝出手,他出手又快又准,更是双箭齐发,堆在他这边的箭枝比其他人要多得多,可是射完这一下再一摸,手头没箭了,迅速环视一圈,箭枝基本上都用完了,而金人那一波巨大的冲锋,也不只死了多少,越过壕沟还有稀稀拉拉的士兵。
“干得漂亮,诸位!沉住气,在此设置障碍打击敌人有生力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通知其他两个阵地的兄弟,撤回高地,合兵一处准备跟他们决战!撤!”
海州城内的这些帮派人士到底缺乏训练,收到了撤离的命令动作就开始忙乱起来,刘石只能先分开陷阵军们,去安排他们有序离开,而他则带领几个帮派头领留了下来准备断后。
这一阵没头没脑的冲锋也不知死了多少仆从军,就连黑水营的将士都倒了近百人了,连最残忍嗜血的他们,到后来冲锋都没有多少底气了,不过仆从军也没的选择,不冲也是死,只能闭着眼睛就那般瞎冲一气,上去了却看那里的守军已经撤的一个都没了。
于是就有人大呼小叫了起来,慢慢的完颜广总算知道,海州守军被打退了,他指挥大军填平壕沟,以便马军顺利通过,就走入对方布置的阵地里,细细观察起来:
这种在野外阻击的战阵对他们来讲确实是闻所未闻,要费力造出这样的地形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血,而敌人早有准备,不从这条路过的话,功夫也就白费了,傲气满满精锐又有谁肯做这种徭役才去干的苦差事?
而上次打探此处这地方根本没有这些,必定是全军一起挖掘的,可以想象,那些海州军人全都参与了近来,从战斗场面来看,这些人也肯定是精锐,绝没有大群的民夫在内,总而言之,这一场战斗的结局,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一个对方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完颜广脸色十分难看,冷冷地望着这次战斗的结果,深吸了一口气,他几位副将和兀术的参谋也跟了上来,都沉默良久,完颜广率先开口了:“各位,这一战,你们都有什么看法?”
一名副将咬牙切齿地叫道:“这些贼人费尽周折整了这些障碍,却根本没打算守住这里,只是阻杀了我们进攻的战士就逃,只真是一群鼠蚁之辈!”
完颜广叹息道:“的确如此,在我们看来,他们确实是大费周章设置了这么多障碍给我们,让我们以为他们要死守此地,却只阻杀了一批将士就狼狈撤退了,但是实际上呢?各位都身经百战,久经沙场,难道只看到这些了?”
随后转过头问参谋:“怎么,遇事最冷静清晰的你,也是这等看法?”
参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我看来,这地形本就是个特地挑选了的较高地形,挖沟筑垒要费的劳力要省不少,而这些人只用不到两天时间就把这里挖成这样,说明他们的劳力也十分充足,显然,这里的一切都是深思熟虑,准备充分的前提下完成的。”
完颜广说:“说得没错,但是还不够全,你看咱们的将士,大部分都没能越过对方的掩体,唯一几位冲破了封锁的兄弟,你看,就死在这儿,连一步都没踏过去!这位战功无数,也屡次抗命的百户长,虽然死于乱箭,却也没冲过去,就倒在这儿。”
参谋这才意识道:“啊,先前咱们作战,无论辽宋,只要正面击破了对方弓箭部队,没有不慌乱的,这都杀到面前了,居然半步都没冲过去,抵挡他们的弓手,绝非等闲之辈,难道说,之前咱们的情报有问题,海州城里,并非只是寻常帮派人士?”
一名副将插嘴道:“这一年来,山东、江苏之地元帅是多派人员来往,各地官府、豪绅都还好,就这海州地方官失势,那些帮派十分顽劣,不过到底是些一时意气组建起来的人,并无甚了得,但是往西面走,淮南路那边,却兴起了一股势力,元帅极为重视。”
参谋道:“可是我们早就关注了,那耕战城和海州并无太大瓜葛,虽说也有往来,但是他们总共几万百姓,还要养万余兵马,只是自保都艰难,我们没有打探到,也不可能会有军马常驻以此的,此事只怕另有蹊跷。”
完颜广说:“哼,从骑兵出征到海州攻城不过一日一夜,到咱们大军抵达,也不足四天,敌人就能如此准备充分,这些地方是怎么看都不合理啊,再往前进,怕是一样为咱们做足了准备,这样杀到了海州城池时,只怕咱们伤亡太重,士气难继了。”
参谋道:“时不我待,如今大军已杀至此,断然没有就此罢休的道理,依我看时,咱们当继续进兵,若还遇到这种无法攻打的阵仗,就驻扎在前,只困不攻,派快马去禀报了元帅再说,若敌军愿以一战,就当一举破敌,教他们知道轨迹终究胜不得大军!”
突然一名参将走上来:“报副元帅、参谋,此战未见敌人尸体,我方战死千余,重伤数百,轻伤者不计其数,已令军医调治,接下来如何还请定夺。”
完颜广道:“传令下去,教汉人营和契丹营立刻动手,将这麻烦的沟渠填了,以备马军通过,咱们将士先行通过,今夜就要赶到宋军营前!”
那边金人计议已定,刘石却又做了个完全在他们意料之外的决定:三路军马本为犄角,金人却强攻太急,战斗结束的太快,使其他两路没起到什么牵制作用就一同撤回了海州二十里的高地,而一会师,就背靠壕沟结阵,显然是要和远道而来的金兵打一场硬仗了。
看刘石左右指挥,沙游鳌看上去是十分不理解,虽然十分配合地帮助排兵布阵,组织人马,陷阵军带两帮派各五千人居中,海鲨帮和巨獒帮头领则各引一万人马分列两旁,只能正面交锋后,两边就多用弓弩截住侧翼,使金人不能夹击。
布置得差不多了,沙游鳌实在忍不住了,来到刘石身边悄声问道:“刘将军啊,你说咱们耗时费力备了两个阵地,只中路阻击了一波金人就全放弃了,已是不解,可是这地方如此周全的防御,为何就不用起来,却要背沟结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