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石笑道:“这点元帅放心了,当时我在东京一掌打死了张邦昌,也毫发无损地离开了京城,就在天子脚下拉了批人种地,这区区一个扬州,还真不在话下,何况刘某人当真是去说理的,有理走遍天下嘛。”
张衷伍细细想了一想,才说:“吕源好儒装,脸上却难掩一股杀气,武将之心尚在,你需仔细也,莫要认错了人,事不宜迟,我这就写个求见信,盖元帅章,不过你若去了次地方被人知道了,对我们这儿绝对是坏事,来回还请保密!”
刘石笑道:“这个放心,我要进出这些地方不教人发觉,不说容易,好道没人知道,多则五日,少则三日,元帅就仔细些了。”
于是张衷伍就写了封信笺给刘石,又寄书去耕战城说明兀术驻扎的情况,叫他千万小心骑射部队骚扰农田,耕战城以耕为本,这一年从泸州迁来大量人口,耕地面积本就扩张得极大,若金人袭扰真是防不胜防,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话说刘石取了书,乌云盖夜也不骑,就和平常巡视一样从不起眼的角落走出了军营,然后就用从腊月十一那里学来的技巧,把气息隐藏得几乎消失了,却脚下如风,速度更快,一路直奔扬州。
那知州不愧是武将世家,这城墙各处布防可圈可点,全无破绽,各处细微环节都有岗哨关注,几乎没有死角,而这地方在宋朝也是仅次于汴京、杭州的大城,地方守将这么靠谱的话,金人想要强攻只怕要比太原更难攻克,毕竟汴京是自己送掉的。
这地方铁骨铮铮的英雄们,岂能弃之不管?刘石是暗自下了决心,哪怕真得没法说服他们加入自己的阵营,也要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抵挡残暴大金,最次也要保住这一方百姓平安。
刘石抵达扬州时已经黄昏了,这地方为了防止金国细作捣乱,这段时间已经严禁一切人员出入,而城内守军盘查得也十分谨慎,想要和当时去汴京一样混进城去,基本上做不到,而在城外闲逛的时候,他确实看到有一群金人进不去,骂骂咧咧地被赶走了。
他们进不去,可不代表刘石进不去,仰头看那城墙,矮的地方也不过三米来高,虽说建得巧夺天工,没有缝隙或凹凸不平之处给他借力着手,但是这点小问题哪里难得住现在的刘石?
伏在那里细细琢磨了这群人巡逻的规律,城墙上面却是几十米一队人,大约十分钟往来一趟,倒也抓得不严,普通的江湖人物或者军人这点时间想要溜上去那是肯定要闹出动静的,刘石却完全可以一声不响地摸进去。
常言道,无巧不成书,正当他抓好了个空挡就要从一处较矮的地势上翻过城墙时,居然看到黑暗中钻出一个黑影,一搭钩挂在城楼上,就窸窸窣窣地往上爬,翻上去就朝里面跳,然后就听到一声:“拿了!”
然后一阵七嘴八舌的喧闹声告诉了刘石:这地方城墙这么矮,就是专门为偷鸡摸狗想混进去的细作准备的,不但巡逻松散,而且早有布好了网的军士在等他们钻呢。
“哼,老子四五米的城墙如履平地,才不吃你们这套呢。”说干就干,刘石找了处城墙较高的地方,看人巡过去,就在墙上一按,几下就轻松翻了上去,再避开下面夜巡的士兵,溜进了扬州城。
按照张衷伍的解说,他很容易就找到了知州吕源的府邸,也就是扬州府,而凭他的手段,溜进府里却比溜进城要容易多了,说起来,吕源对自己住所的防范却要远低于城墙的防范。
再略一摸,就找到了知州大人办公的公堂了,刘石溜进城里的时间天就黑很久了,再一路摸到了这里,起码是二更天了,可是从窗外偷偷看时,却见那个张衷伍口中的儒家打扮,满脸难掩杀气的吕源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还在和旁人商量些什么。
也是当他刘石运气好,不多时他身旁那两人就一同起身告辞了,刘石初来,并未听清他们到底讲了些什么,只听到金人、细作、妄想这类的词,怕是和刚刚那位自投罗网的细作有关。
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是他该关系的事情,只慢慢观望,看那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以后,吕源长叹了口气,呆坐在那里,既不去休息,也不再忙活,看上去十分茫然。
责任不如撞日嘛,刘石看那几个从人去的远了,就堂而皇之地从窗口翻了进去,大大咧咧地拱手上前唱了个大诺:“知州吕大人在上,耕战城刘石有礼了。”
吕源吃了一惊,不过他毕竟是武将世家,只第一眼露出了惊慌,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十分淡定地问道:“耕战刘石,是张衷伍元帅的属下吗?自家人到访,只消通个信过来便好,犯不着同那些侵我家园的贼人一般偷偷摸摸进来。”
这话说得就不是那么好听了,先给人安个自家人身份,再指责他和贼一样摸进来,却不是教人无话可接?刘石也只好笑道:
“知州大人,此事的确是刘某失礼了,只是沿途所见,此城守备森严,布防之势颇有古之名将之风,这一眼看上去难免技痒难搔,这才忍不住翻墙而入,实话实话,若是知州对自己府邸的防备有城墙那边三分之一,我便是长了翅膀也飞不进来。”
吕源冷冷地说:“闲话少说!吹得我这地方防卫如何之好,你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了,显摆本事么?你这次绝不是来玩的,速速说来,深夜悄然来访,到底有何用意?”
刘石这才站直了身子,光明正大地回答他:“张元帅携我等耕战军民,正在联合海州军民一同抵御犯境金贼,此时贼人势大,有十五万之众,只凭我等草民,实在是无力回天,而知州大人也在抵挡军人入寇,容我看来,同是大宋子民,正当齐心协力,同仇敌忾抗击胡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