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团子无辜被人揍了一拳,无名火在胸膛里燃烧着,“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吃了熊心豹子胆地在这里编排先生?”
“我爹爹不是这样的人!”年年吼了他一嗓子,引来周围人的侧目,花魁斗妍还未开场,花厅里吵闹成一团,一下就把这声音给压了下去。
宋团子怕他又要动手,扑到年年身上抱住他道,“你再喊两声试试,看看门口守卫敢不敢把我们拖出去!”
年年低敛了双眼,他手指颤抖着紧紧地攒在了一起,“搭我上去,我要自己看个明白。”
宋团子松开他,和钱团子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俱是无奈。
钱团子拍拍外裳站起来,一个马步蹲下,双手环抱了柱子,宋团子就势垮坐到他的肩膀上,让年年扶着顶梁柱,踩着他的肩头站到了最高处。
年年一眼就看到了卫殊,他清朗的气质有别于他人的存在,在人群里格外地扎眼,而他旁边的确陪坐了个艺女,容貌惊艳全场,而那艺女此刻正含情脉脉地凝视于他。
年年惊忡地慌了神,脚下不稳地差点从宋团子的肩上狠狠地摔下来,好在钱团子将整个叠罗汉往后退了一步,宋团子这才接住了年年的大腿,将他扛在了肩头,“年年你不要命了,冷静点!串串你撑住底盘,稳住啊!”
钱团子承受着重压,艰难出声,“我命都给你们了,还要怎么稳!”
年年慌忙间抱住了柱子,惊悸之下,他低低地朝下面说了声,“放我下来。”
笛箫声起,拉开了斗舞的序幕,云溪款步登台,水袖半拢地遮着面,引来台下阵阵的欢呼声,艺女举着铜盘从男客面前经过,银子落在盘子里的清脆声不绝于耳。
年年挤着蜂拥而上的人群,背身离开了花厅。
钱团子在看见先生的那一刻,所有的好心情都败光了,他追了上去,“年年你去哪儿,等我。”
宋团子没了这两人,挤在人群的夹缝里还看什么舞霓裳。
想起先生那天有意罚年年他们在北风寒夜里站一夜,要是被他看见自己,那不得“杀人灭口”,想想就冷得慌,他们前脚刚走,宋团子后脚就跟了上去。
年年出了船舱,一个人想不开地坐在甲板上吹风。他嘴上不承认对爹爹有几分膜拜,但心里一直都以爹爹为荣,如今他背着娘亲来青坊鬼混,他在心里的伟岸形象,一刻间轰然倒塌。
钱团子和宋团子一左一右地坐在年年身边,把他夹在中间,不让他被北风给刮走了。
钱团子搓了搓冻僵的胳膊,跺着脚安慰他,“别这样,年年。”
宋团子被呼呼北风吹得埋低了头,他窝在年年肩膀上,“老实说,天底下的男人有几个没逛过青楼红馆的?”
年年抖了抖肩膀,把他的头给震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宋团子实诚地说道,“可那被辜负的人是师娘,我也不答应。”
钱团子也劝道,“年年,你都这样了,那师娘又该怎么办?”
年年一想到娘亲,攒起的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他得振作起来,眼下护住娘亲最为要紧。
“我得去找娘亲,不要让她看见爹爹,”他拿定了主意,“我不能让娘亲伤心,爹爹那边,我回头再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