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枝没想过要留许珏下来吃饭。
四个团子排排坐在灶膛前烧火,一个个地都在跟她告状:
“师娘,他上三味书院找茬,被先生轰了出去,由此心生恨意,就找上卫府拿师娘下手,师娘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这是宋团子的阴谋论。
楚兰枝将油泼芦笋盛上瓷碟,让年年端到堂屋里,闻言问了声钱团子,“清玄,换作是你的话,你会买下我的胭脂香膏来报复我么?“
钱团子张了张嘴,舌头打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但他就是觉得那人不怀好意,“师娘,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就是太良善了,把坏人都当成了好人看待。“
楚兰枝心想可不是么,她身边围绕的全是原书中的大反叛,她连他们都敢教训一番,还怕什么坏人。
岁岁双手托着脸,为娘亲深深地担忧着,“娘,别留他下来吃晚饭,爹爹见了他准会不高兴。”
楚兰枝听他们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越发觉得许珏找卫殊比书法是真,找她买胭脂水粉是假,不过是权益之计罢了。
不过,她乐意别人从她这里“想办法 “。
“他就是冲着你爹爹来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也不知道你爹爹端的是哪门子的清高,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他连剑都懒得亮一下,这不是招人狠吗?”
钱团子和宋团子听着这种贬损先生的话,也就师娘敢骂,还骂得一针见血,听进耳里爽到飞起。
这时,俩人听得年年在堂屋里喊道,“串串,秧子,你俩赶紧过来一趟!“
钱团子和宋团子从矮凳上跳了起来,先后跑了出去,岁岁也跟在了后头,小尾巴似地追着他们。
“年年,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年年把三人让到前面,给他们看摊在八仙桌上的字画。
淡淡的水墨晕开在宣纸上,笔意婉转,画上幽幽青苔沾湿了古井,几株乔木横斜出枝干,森然郁茂,浅浅几笔勾勒出屋舍轮廓,和浓墨绘就的美人背影反差鲜明。
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几个团子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人是师娘。
发髻轻挽,松垮坠下的长发散落在腰上,随风轻轻地扬起,美人身姿纤细,疾步而走掀起了衣袂的一角,扭腰跨步的姿态显出七分骨感的韵味来。
右上角飘洒俊逸的书法,写下了《桃夭》上的名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不爱读书的几个团子在看了这副书画后,都看出了妙处,不经为之一叹。
年年看向坐于太师椅上的许珏,再三问道:“这画真是你画的?”
“不然,你以为是你爹爹画的?”许珏淡笑地嘲讽了卫殊一句。
岁岁不服气道,“我爹爹画的只会比这个更好,你得意什么。”
“是么,卫殊?”许珏向后一眼,看着走进屋里来的卫殊,“别耍什么嘴皮子功夫,拿点真本事出来和我过过招。”
四个团子自动地散到两边,给卫殊让出了位置来。
卫殊看着八仙桌上的那副书画,眉心一跳,手指轻轻地点在落款的署名上,抬眼看了过去,“你叫许珏?”
许珏一副拽上天的嚣张模样,嘴角扯出一抹笑来,“早上不和你说了,怎么着,见识到我的厉害后,要改口叫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