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舫行至骊山,泊停在岸边。
楚兰枝下了船,抬眼便望见一座巍峨的宫殿坐落于半山腰上,层楼叠榭,雕栏玉砌,整个行宫背靠着骊山,两侧伏着参天的古树,面前一条骊水蜿蜒向东流,如此风水地势,无不彰显着皇家的气派。
她跟着云釉去往居住的别院,绕过回廊,路过假山亭榭,走上通幽的曲径便来到了屋宇前,她刚在梨花木椅上坐定,便有一群侍女端着华裳首饰鱼贯而入,列队站于她面前,颔首不语。
“寸锦寸金,”云釉抬手触摸着侍女手上端放的云锦华服,“就这精细的织工,妆金敷彩的底色,没个百人绣上三年,莫得一匹。”
楚兰枝手里拢着一盏茶,她晃了晃手,晾凉了茶水,低头抿一口,看着她在那里作妖。
“这支三色翡翠玉镯,皆俱红青白的渐变色,秀雅轻灵,玉质温醇,是极其难得的珍品。”
云釉手上掂量着金钗耳环,足金足量,“还有这些金饰,无不做工精致,没个百两银子,连个吊坠金叶子都买不起,楚娘子真是好福气,一来行宫就深得太子的喜爱,日后定然备受恩宠,荣华加身。”
“什么叫作深得太子的喜爱?”楚兰枝嫌恶地看着她,“备受恩宠、荣华加身又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些什么鬼话?”
云釉命侍女将这些赏赐放入厢房,而后挥退了她们下去,轻扯了红唇道,“楚娘子,卫大人把你送给了太子,聪敏如你,又怎会看不明白,你和我装什么糊涂?”
楚兰枝横了一眼过去,她在这里搬弄些什么是非?
“临安城内有守卫兵,外有幽州军驰援,怎会守不住城门?”云釉翻看着指上的瑰红色指甲,“卫殊那么急着把你送走,楚娘子就没往深了去想?”
“叛军如何得知你们的藏身之所,又是如何抢先一步地找到你们?”云釉好心地劝了她道:“这么多疑点,楚娘子也该回过头来细细地思量一番了。”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卫殊策划好的阴谋,他将我送走,把我的位置透露给叛军,就是为了逼我到绝境,而蔺甲三兄弟和方显救我都是有预谋的,为的就是将我逼入行宫。”
楚兰枝张口就骂了她,“一派胡言,你简直荒谬得可笑。”
“若非如此,楚娘子怎会断了对卫大人的心思,”云釉直接了当地问她,“你这一路逃难过来,就不曾抱怨过卫大人一句?看着周围人历经生死,就不曾怨恨过卫大人一次?我不信。”
“卫殊要的就是你的心死,于他的官运,于你的荣华而言,最好不过如此。”
“闭嘴,”楚兰枝恨她在这里挑拨离间,更恨的是她说中了心里曾有过的那些怨念,“我何德何能会受到太子的青睐,你休得在这里胡扯。”
云釉低头拨弄着手上的红指甲,轻忽出声,“太子见过楚娘子。”
楚兰枝大为受惊。
“太子在卫大人面前随口提到了楚娘子,卫大人便把你送到了太子的行宫,看来你们夫妻的笃定情深,也不过尔尔。”云釉冷嘲完她之后,起身离开了这里。
楚兰枝被她临走之前,看向自己的那一道怜悯的眼神给伤到了。
即便云釉说的话她半分未信。
这里就像个金丝笼,关得她喘不上气来。
她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更不会将希望全全寄托在卫殊身上,指着他过来接她,她仅凭一己之力,也一样能从这守卫森严的行宫里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