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乙前来请辞,他看着负手站在案桌前的卫殊,低头禀报,“将军,夫人上了马车,伤员也已全部搬到平板车上,五千步兵整肃完毕,请将军指示。”
卫殊迟迟地没说话。
蔺乙斗胆觑了他一眼,见他冷凝着一张脸,放空着眼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人要是有个好歹,你不用活着回来见我。”
“将军,属下誓死护卫夫人周全。”
卫殊寡淡地开口道,“出发。”
“是,将军。”
卫殊看着蔺乙走出营帐,听着佩剑“啷当”地撞击声,在见与不见她之间挣扎着,终是选择了不见。
然后思念疯长。
人还没走,他就贪恋地想着她,每次亲她的时候,他都压到她的骨头上,她身上的香膏因着四季而换,可都抵不上她浑然天成地媚骨香。
他越是这般想她,那日她开口说的话便越是清晰地响起来,啃骨噬血地咬着他,如何介怀,他寻不到一个出处,那双眼里晦暗深深。
营帐外忽地起了大风,掀起飞沙敲打在篷布上,响起了一连串的细碎声响。
“来人,外面怎么回事?”
亲卫进帐回禀道:“将军,天上乌云沉沉,四野里刮起了大风,看样子好像要下雨。”
卫殊沉声问他,“蔺乙领兵走了没有?”
亲卫:“属下不知。”
他横了一眼过去。
亲卫心凉了半截 ,“属下这就去查探。”
楚兰枝坐在马车里,听着蔺乙在车窗外禀报:“夫人,大风忽起,看这天色像似要下雨,要不要择日再启程?”
她挑帘看一眼天上的厚密云层,被疾风吹涌着向边塞移去,马车去往的是中原,和这风向恰好相反,“只要我们走得快,这雨就淋不到身上,出发。”
楚兰枝落下车帘,余光里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在大帐外,她探一眼过去,就见卫殊隔空看了过来,那双眼里深默成哀,她放下车帘,隔断了外面的风雨。
年年和钱清玄驾着马车往外走,路明山追了过来,把布袋里的煎鱼仔塞到了他们怀里,“刚炸出来的,给你们路上当零嘴吃。”
年年朝他喊道:“记得到吴淞湖上凿冰洞,多捕多得,不许偷懒,在山里多挖几个冰窖,原先那几个冰窖都塞满了。”
钱清玄朝他挥手,“捞上来的河鱼,分批次地拿到集市上卖,多换些米面回来。”
路明山追着马车跑,边跑边挥手,“照顾好夫人,伙房的事不用操心,等回了临安,我再去寻你们。”
马车在风沙里艰难前行。
路上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风一吹就刮过去了,好在越往前走光线越明朗,终是风停雨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北境。
徐希中途跑到楚兰枝的马车上,打帘钻进车厢,一开口就问了她,“楚娘子,你和卫将军置什么气?”
楚兰枝:“我没和他置气。”
徐希盘腿坐在软榻上,定定地看着她说,“苏世卿都和我说了,要不是他求着我来劝你,我才不会管这个事。”
楚兰枝靠着身后的车板,跟着马车一起晃悠,“卫郎有了心结,我解不了,他不谅解我,这日子没法过下去。”
徐希听得眉心微皱,“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兰枝没办法和她细说,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看着徐希,忽而想起一件事来,“我的体质为何会这般寒凉?”
徐希只对卫殊坦言过这件事,未曾对她提过只言片语,“楚娘子,我从未见过谁的体质像你这般寒凉,一开始还以为你中了春毒,阴阳调和后,你的寒气可以逼出来,可是后来我查遍了古籍医书,未曾发现任何相关的记载。”
楚兰枝紧了声音道,“徐娘子,我的身体为何会这样?”
“这是你天生的体质,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