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在绛盛茶馆里包了场子,请了苏世卿过去听书。
莫秋水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看着年年扶着苏世卿上了马车,她回头就问了岁岁,“就这么跟着,不让他知道你在他身边?”
岁岁默然地点着头,收回视线,窝进了车座里,“他以后不一定能看清楚,不想他背负太大的压力。”
莫秋水安慰着她,“等苏世卿的眼伤好了,他会看见你在他身边的,岁岁莫要委屈。”
岁岁摇着头,感激地说着,“他能活下来就是万幸,我能这么远远地看着他,已是知足。”
苏世卿上了马车后,就听宋易说道:“我坐后面那辆车,你们先走。”
他不能理解,问了年年,“秧子为何不坐这车一起走?”
年年:“莫秋水坐在后面的马车里。”
钱清玄提点他道:“苏乞儿,难不成你真以为秧子包场子,就是为了请你听书?”
“他请我们仨只是顺道儿给他撑面子,目的就是为了请莫秋水听书,你想想那场面,说书先生在台上念着他的话本子,底下一众老少爷们齐声叫好,试问哪个娘子不会为他倾倒?”
在娶媳妇这事上,年年也觉得宋易颇有心机,“苏乞儿,这下你懂了?”
苏世卿受教道:“懂。”
两辆马车先后停到了茶馆门口。
年年扶着苏世卿下了马车,上楼走到包厢坐着,岁岁跟在他身后,挑了个他后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开场前茶馆里人声鼎沸,嘈杂声乱作一团,年年往桌上斟茶,就听苏世卿清浅地问道:“年年,你们上茶馆听书这事,有没有告诉岁岁?”
年年:“没敢让她知道。”
苏世卿扯了扯眉头,“岁岁在府里做什么?”
宋易磕着瓜子回他,“带双宝呗,她唬起怀兰和慕枝来一套一套的,连师娘都比不过她。”
苏世卿:“上茶馆听书这事儿,回去别和她说漏嘴,她会闹性子。”
钱清玄没觉得这事有什么,“苏乞儿,我们仨常出来厮混,不带她的次数多着呢,以前也没见她和我们闹。”
苏世卿清肃了声音,“这次不一样,宋易带了莫小姐出来,岁岁知道了会委屈。”
包厢里安静了下来,没人会想到,苏世卿对岁岁的心思,会细腻到如此程度。
岁岁的手指搭在他身后的椅背上,闻言指甲抠进了木屑里。
苏世卿寻着先前莫秋水说话的方向看了过去,拱手见礼道:“莫小姐,烦请你下次见了岁岁,不要将上茶馆之事说出来,在下先行谢过。”
莫秋水回道:“苏公子,我见了岁岁,自是不会将此事说出来。”
台上醒木一敲,茶馆里立时静了下来,说书先生一开嗓,那苍劲的老嗓子就把人带进了方寸山的历险里,听得底下的人如痴如醉。
苏世卿品着这话本子里的故事,而岁岁则安享着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说书先生说到兴头上,妙语如珠,引来台下阵阵喝彩声,他却在高潮处戛然而止,扔下一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让底下一众人等捶胸顿足,气得牙痒痒。
宋易全程都在和莫秋水悄声耳语,台上结束了,他俩还说得不尽兴,挨坐在一起笑个不停。
岁岁见宋易的目的达到了,莫秋水在茶馆听了他的话本子后,先前的矜持不复存在,她的眼里揉碎了光,看秧子的眼神尽是推崇。
一行人起身离开。
年年扶着苏世卿下楼,岁岁晚走几步,出到楼梯口,她和迎面上楼的店小二差点撞到了一起,为避开他手上的长嘴壶,她侧身一让,把弯腰拾钥匙的一名大汉给顶了出去,那位大汉冲下了楼梯,踉跄地栽倒在地上,回头就朝着岁岁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个娘们没长眼睛吗?冲撞到你大爷我,还不赶快滚过来赔不是!”
岁岁原想道歉来着,见这络腮胡汉子如此嚣张,她冷脸怼着他,就是不说话。
“臭娘们,让你赔不是,你装什么哑巴?再不下来,就别怪你大爷我揍你!”
年年听闻动静回过头,就见岁岁走下楼梯,络腮胡汉子见她冷持着一张脸,全无半点愧意,他气得怒火中烧,也不管她是个娘们,抡起拳头就往她脸上砸过去,岁岁灵敏地闪身一躲,横伸一脚就把他踹在了地上。
“这哪里来的野汉子,敢朝她动手,我非剁了他的手不可!”
年年怒不可遏地冲回去,三两步上了楼梯,坐到那个大汉身上,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
眼见着那人被打成了猪头,岁岁扯了扯她哥的后领子,让他停住了手,从始至终,她都没说过一句话。
什么人受了欺负,能让年年如此气盛,还会让他不惜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