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婴孩啼哭声,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卫殊还是头一回见,他的头皮都被双宝哭麻了。
“看看你做的好事,存心不让我安生。”
楚兰枝一手摇着二宝,一手撸着大宝的脑袋,好不容易哄得他们哭小了声音,这厮的又给她搞事情。
卫殊跟她有样学样,伸手撸着大宝的脑袋,大宝见他把魔爪伸了过来,一时哭声渐歇,而后牟足了劲,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二宝也不甘示弱,嚎着和他亮嗓子。
楚兰枝怨愤地看着卫殊,他淡定地甩了责任道:“看样子,双宝饿了。”
“那你还不出去?”
卫殊不知道别家娘子喂养婴孩时,自家郎君会不会避让,反正他是不让,“娘子,总得一个个地喂,我帮你带一个。”
“怀兰和慕枝,你想哭晕谁,选一个。”
卫殊这下没了话说。
“乳娘,进来一下。”
早就听闻到双宝的哭声,在门外候着的乳娘,和许管事商议后,正焦急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时,楚兰枝发话了。
“是,夫人。”
乳娘推门进屋,恰巧卫殊从厢房里出来,她避让行礼,就见他讪讪地朝书房走了过去。
双宝喂养过后,在娘亲怀里缩成一团,懒懒地睡了过去。
楚兰枝隔着小小的花被褥,轻轻地拍着二宝的后背,许宁就在边上和她说话。
“奴婢和乳娘想抱着双宝到隔屋睡,夫人赶了一天路,身子也乏了,是该好好地睡上一觉。”
“不用,这段日子,半夜里都得起来喂双宝,我没哪一夜睡得踏实,早习惯了。”
许宁迟疑地说着,“那大人过来怎么办?”
楚兰枝拢了拢大宝的头发,看他有没有捂出汗来,“他被双宝的哭声吓跑了,夜里怎么可能过来?何况这床就这么大,睡得下双宝就搁不下他,他来这里做甚?”
一脚跨进门槛未及落地的卫殊,将将地踩进了屋里,他绕过屏风,直直地走到了床前。
“双宝睡了?”
“嗯。”
楚兰枝见他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目光逡巡地扫了一遍床榻,似在想着他睡哪里合适,她干着嗓子说道:“卫郎,双宝后半夜饿醒了会哭闹,不忍吵到你歇息,你还是睡外院好些。”
卫殊坐到床榻上,就不打算起来了,“娘子,你不能过河拆桥。”
“过什么河,拆哪门子的桥?”
“一品诰命夫人。”
这话没头没尾,他又是说半句藏半句,存心急死个人,她这回还偏就不问了。
“娘子,你这一品诰命的头衔,和我这一品大将军是同一个品级,只是没有实权而已,但都领着一样的朝廷俸禄。”
卫殊把话给她扯明白,“这么说娘子听不出个厉害来,就好比士农工商,娘子经营胭脂铺,实数经商这个范畴,地位排在最末尾,这一品诰命的头衔,直接让娘子连跨两个阶层,登顶最高的品级,你说这事我办得妥不妥帖?”
文人的嘴,骗人的鬼,楚兰枝才不上他的套,“说话别绕圈子,你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卫殊:“我得留下来。”
楚兰枝占了半边床,双宝横着又睡了半边床,哪还有他的位置,“那双宝睡哪儿?”
“诰命夫人当得起妇人们的表率,圣上颁给你的懿旨里写着娘子贵而能俭,无怠遵循,淑慎性成,柔嘉维则,轨度端和,敦睦嘉仁,我这一夜要是不留宿于此,明日全京师的人都知道娘子骄横无理、怠慢夫君了,那岂不是让即将到手的一品头衔飞了?”
卫殊说得口干舌燥,自己倒了一盏茶,拿在手里细细地品着。
楚兰枝没他这么会来事,压着一肚子火道:“郎君多虑了,京师的人忙得很,没空在意你这后宅里芝麻粒大的琐事。”
“娘子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府里的动静,等着往后宅里塞人,”卫殊饮了口热茶,表了诚心道:“你顾着双宝,没空搭理这些事儿,我可不得帮你留意着。”
楚兰枝见他浑是浑了点,到底做了件正经事,“哪家的贵府千金想进卫府的门,郎君不和我说道一声?”
卫殊手里的茶喝不下去了,他怎么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娘子,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明日我还要上早朝。”
楚兰枝张着嘴还要再说些什么,卫殊起身站起来,伸手遮住了她的嘴,居高地看着她,“娘子,别吵醒了双宝。”
“许管事,还愣着做什么?”
许宁当即领会了他的意思,“奴婢这就抱着双宝到隔壁屋去睡。”
乳娘和许管事,一人抱起大宝,一人抱走小宝,麻溜地退出了厢房,轻声掩门。
屋里就剩下了楚兰枝,一眼愤懑地看着卫殊。
她扒拉下他的手,拿起灯罩,一口气吹熄了烛火,拢着被子盖在身上,倒头睡了下去。
卫殊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他费尽心思百般折腾,可算是能四肢舒展地躺在这张床榻上了。
夜色浓稠地拨不见光,无风止息,如水的凉意沉在了厢房的角角落落里。
“娘子,我冷。”
他侧头看着枕上的楚兰枝,伸出手想要分一半被褥,她转身侧睡背对了他,把多余的被子全给垫到了身下,一方被角都没余给他。
卫殊不急,看谁熬得过谁。
不过还是难掩一丝落寞,以前他家娘子可不是这般对他的。
她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手上松了劲,身上的被子也落了一截。
他等到她酣实地睡了过去,倾身靠近,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将人轻轻地往怀里一带,就此盈香满怀,把她拢在了身前。
踏实。
他细细地看过她的眉目,隔着几个月没见,那模样瞧着有几分生疏,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见她嘴里呓语了两声,想着来日方长,就拢着她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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