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改了你的命格,按之前的宿命,你带领的戍卫营在滁水之战中会遭遇伏击,最后全军覆没,整个军队无一人生还。”
“楚娘子的体质之所以会如此寒凉,她说这是反噬,毕竟天意不可违,篡改他人的命格会遭来天谴,等她身子稍好些,她会上清和寺拜佛祈愿,请求宽恕。”
徐希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见卫殊沉郁着脸,整个人融进了夜色里,“这话听着荒唐,却是楚娘子亲口说予我听的,不知卫将军信与不信?”
明明还是仲夏,卫殊却感受到一股冷意切肤透骨地泛上身来,“徐娘子信否?”
“我向来不信命,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楚娘子这人我是救定了,”徐希坚定地说着,“只要我不断地辨证论治,总能找到医治她的方子。”
卫殊朝她躬身拜行了一礼,“徐娘子的救命之恩,此生铭记于心。”
徐希泛潮地湿了目光,动容到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寻不到喜欢卫殊的根源所在,想来见他的第一面,知晓楚娘子寒凉的身子难以受孕后,他朝她拜行大礼,请求她不要告诉楚娘子开始,他于她而言,就是特殊的存在。
如今他的身份显赫,依然为着楚娘子躬身下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意始终未变,而她也该释怀了。
“卫将军,当初若不是楚娘子写书信与你,让你顾念到我,”徐希低头隐去了眼里的泪意,“将军还会冲出城门口救我吗?”
这不像是她会问出口的话。
可她问了,那藏在心底里的情意,便豁开了一个口子,让他窥见了分毫。
卫殊避开了她的泪眼,想起媒婆说过的那些话,越发地觉得徐娘子要寻的那个内外皆修,有学识有胆魄的人,似乎就是自己。
“徐娘子,你与我有恩,就冲这点,我都会舍身救你。”
徐希只要他这一句话,当初所做的一切都值了,从此以后她和眼前这人风清云淡,那些藏起来的欢喜就此别过。
她朝他施行一礼,转身往外走去,消失在了深浓的夜色里。
卫殊将徐希说的话从头到尾地梳理了一遍,他站在夏夜里,冷得指尖发凉。
当初被贬回乡,他所认识的那个楚兰枝怯懦而卑悯,不知从何时起,她在他眼里一下亮堂了起来,活得恣意而洒脱,他对她本就了解不多,一直没有深究这背后的原因。
之后她劝他远离太子,不惜和他撕破脸也要阻止他去滁水,这样一个没念过学堂,不识得几个大字的农门妇人,谈何而来的智慧,可以看透朝势的阴谋诡谲?
卫殊不敢往深了去想,若是天意如此,要把她从身边带走,他能奈天如何?
外院里,宫灯依旧高挂在回廊上,照亮了偏隅一角。
苏世卿徘徊在岁岁的房门口,在进与不进间犹豫了许久,终是下了决心地站在她的窗扉前,隔着窗户纸和她说话。
“岁岁——”
屋里传来了鞋子拖沓的声音,将将地停在了窗棱前。
岁岁看着窗户纸上映出的那道颀长身影,说了他道:“你在回廊上走来走去,烦不烦人?”
“白日里诸事缠身,夜里也寻不到单独和你说话的机会,只能如此冒昧了。”
岁岁:“你寻我何事?”
“我去见了徐娘子,她说师娘的病势好了三分,”苏世卿沉吟道:“卫岁岁,冲喜之事你是一时兴起,还是当了真?”
岁岁忽然被他点名道姓地念着,不经提了嗓门道:“你要做甚?”
苏世卿毫不含糊地说道,“我要娶你。”
岁岁又羞又怯地背身靠在了墙上,“这话哪有人隔着层窗户纸说的?”
苏世卿闻言,扒拉着窗格子,一下就打开了窗户,看着眼前受惊的小人道:“岁岁,嫁我。”
他这么冒失,知不知道这样会唐突佳人?
岁岁脸皮菲薄地红了个透,又气得发作不能,看他是真的急切,她硬气道,“嫁就嫁,谁怕谁。”
苏世卿心疼她看着她,“就是委屈了你。”
成亲对于待嫁闺阁的小娘子而言,是头等大事,没有谁家的女儿,会为了冲喜而成婚。
“为了娘亲,不委屈,”岁岁只是担心着,“我就怕冲了喜,娘亲的病也不见好,苏乞儿,到时候该怎么办?”
苏世卿抚着她的头道,“尽我们所能,把所有方法都用上去,师娘定会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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