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霍笛转过身指向那个方向，“朋友走了。”他说这个朋友没有动任何的歪心思，只是觉得这个词用的很中肯，因为他也只是知道厉微芒的名字和她的年级专业，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朋友这个词就可以很笼统地拿来用。

“他啊。”厉微芒偏过头，看向巨大落地窗户的外面，那边的一个城市的清洁机器人正在清理掉下的树叶，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面，霍笛感觉那个白色机器人手上的动作变慢了很多，落叶的颜色从枯黄变成了嫩绿，再看的时候已经变回了原来的色彩，并且老老实实地被清洁机器人一大口吸进体内，再在里面打包装好，提出来一个打好节扣的黑色垃圾袋子，里面大概全是枯黄的树叶。被它放到垃圾桶的一边，它再一边擦垃圾桶外壁一边对着霍笛这边笑，又对着马路上过往的行人和车辆笑。

霍笛先前所在的小城市并没有这种社会的机器人，有一部分被淘汰了的旧款在街面上进行清理作业，不到一个月就被偷走拆解地干干净净，可能在见不到光的地方重新组合成了一种战争机器。在南四区的地方多半还在靠着人工，在霍笛所在的楼区里面，就有不少做这种工作的大龄工人，他们基本上都是些眉目慈善的好人，只是霍笛不习惯跟他们打招呼，否则他也不会一直都是一个人待着。

霍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又为什么会突然在意起清洁机器人的作业情况了。大概真是因为太闲了，而且现在面对着厉微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的，厉微芒在他面前像是一片富有内涵的大海，他只是看到了表面上洒满阳光欢欣鼓舞的洁白浪花，但是在下面阳光穿透不进的部分，霍笛是一点也不看不透。不止如此，他还不知道此刻如何开口，几乎只是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方向，在那里的那个白色的机器人动作极其利落，或许待会儿他们可以就清洁机器人的发展史和人民工业化的进程展开讨论，他可以从五千年前说到现今。

厉微芒趴在桌上，已经有服务员收走了霍笛身前的餐具了，她时不时地会瞪霍笛一眼。这大概是生物的趋利避害本能，她一眼就能分清楚，霍笛是两人当中比较好欺负的哪一个。而除此之外，服务员也瞪不到厉微芒，她时不时不经意间又刻意让霍笛察觉到的凶狠眼神在厉微芒面前就像是大地上的微芒一样，而厉微芒是永昼的太阳，霍笛和她见过仅仅几次面，但是他就有这种感觉。

霍笛察觉到自己似乎耽误了客常来快餐店的生意，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你在那里干什么？”

厉微把视线从向窗的那一面转过来，抬头问道：“在哪里干什么？”

霍笛解释了一遍：“就是在狩猎场里面。”随后他又问道：“你是在里面工作吗？”

厉微芒把头又放到桌上，头发铺散到整个桌面上，她的声音从头发下面穿近霍笛的耳里：“是实习。”

霍笛没有说话继续听着，“我家里人帮我在学校里面找到这个岗位实习。”

厉微芒抬起头来笑笑，但这时候她笑起来并不是以往那种笑脸，怎么看都带着点牵强。

“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学不到七年，按照传统来，四年过后就该毕业，再往后就是硕士和博士。”厉微芒解释说，“我不想继续待在学校里面了，但是我的家人不让我到其他地方去，东联盟区以外的地方都有些不怎么安全。”

霍笛点点头，厉微芒说的极是，就拿清洁机器人来说，在他们南四区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来销声匿迹，而除此之外的其他刑事犯罪的事件，霍笛了解得也不算少数，就在他身边都发生过不少，甚至就在他的班上都有过。而这是南四区大多数人孩子都会经历的事情，总会在某个时候有的同学会遇上什么可怕的事情。这也不是联邦不管，而是联邦管不到，南四区是南方建立的最后一个南方发展区，相比之下南五区一直以来都是罪犯的被放逐地，只是近些年被放逐的人建立起了城墙，因此才被成为南五区。

而南四区作为年幼的新发展区，很多制度和设施都还不完善，聚集的人口大多是其他各个区域搬迁过去的流民，很容易就会发生案件。那也并不是联邦对南四区听之任之，而是无暇顾及，东联盟区毕竟自己的事情就足够多了。

“我喜欢全为大学，成为这里面的学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霍笛淡淡地说，此刻回忆也变得模糊，他的心态比起以前有了巨大的转变。

“我也喜欢，只有这里还算是有点人样。”厉微芒回答说道，开始表现出她本来的样子。

“人样？”

“对，人样。”厉微芒指向窗外面的绿树红花，“这里的树是绿色的，草是真资格的青草，昆虫是活的，流水也是真的在流动，这才应该叫做人活得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