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笛眼见维克多的背影消失在那扇吞噬了周围一切的黑门当中,他并不知道门的另一面是什么,但是他记得维克多最后交代给他的那句话:“就在这里等着就好,我会回来的。”经过了先前无尽沙漏和神秘消失的列夫那件事之后,霍笛感觉这几乎就是扯淡,没人可以保证列夫对他们不具有威胁了,也不能保证元老阁的那些人不会再加害维克多。霍笛能够理解维克多对先祖近乎执着的崇敬,但是他不能理解维克多这么急着去赴死是什么意思,在霍笛看来,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再出现一把锋利的刀子,尤其是在那扇看起来就十分可疑的大门后面,维克多却坚持不让霍笛跟随,他说先祖会震怒。
送走了维克多,霍笛四下扫视,希望发现一切有可能隐藏行迹的物体,但是让他感到乏力的是,他发现除了自己周围半米的空间意外,任何地方都有可能隐藏了什么人在其后。
这是一个带有穹顶的圆形空间,有着大概三四十见方平米的地面面积,已经不算小了。霍笛先前和维克多行进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虽然对于财大气粗的维克多家族来说,这些应该都不算什么,但是如果从先前的狭窄甬道和现在的这个不算小的小型广场空间都是人们自己的努力的话,这其实并不算是一件小事,而且按照维克多的说法,这里已经存在了好几百年了。
好在这里面还抱有一些原始的风貌,让霍笛不自觉地想,这会不会天生就是如此?一个天然的深长甬道联通这个小型的圆状广场,大自然的确鬼斧神工,毕竟几百年前还没有这么多的奇人异事,一砖一瓦都来自于劳动人民的一篾筐一背篓。
霍笛站在的这个地方靠近那扇奇异的大门,球形的穹顶像是一个大西瓜一样笼罩在砖石结构的地面上,四面八方有几十上百个烛台,撑起小团令人敬畏的光来。
脚下的这些方砖肯定有几百年的历史,是叶钦科夫家的人肩挑着担,扛着万重险一步一步一点一滴堆积出来的。因为弧形的顶仍旧带有很多自然风貌的岩石本该由的崎岖,像来去无形的云一样起伏不定,霍笛把这幅样貌看作是心怀歹意的匪徒用以藏身的地方,尽管这听起来不太现实,但是霍笛已经见过能够把自己身体隐藏在暗影里面的异兽,也见过无限循环的死亡空间,再来这么一个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霍笛脚下是纵横交错的两条石砖铺成的路,是一个十字的形状。其他地方则基本上是本来的样子,在霍笛看来是崎岖的怪石,但是那些巨石上面有很多细小的字,霍笛一个字都不认识,但是他看到那些字的时候,感觉那些字就像是一个个带有灵魂和自主意识的小型浮游生物一样,全都疯了一样往他的脑子里面钻。
他怀疑这也是元老阁那些人的诡计,就拼命遏制住自己不去看那上面的字,但即使如此,那些细小的字仍旧时不时地跳进他的视野当中,真像是有了灵魂一样,并且带有强烈的进攻意味。
霍笛只能够闭上眼睛,他下意识把手挡在眼前,但是那些字仍旧不断涌上来,它们已经冲进了霍笛的脑子里面。还是中招了,霍笛心想,他的另一只手伸手去到腰间,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本该在那个地方的折叠长刀消失不见了。霍笛感到心惊,又顺着腰身四处寻找,但是传来的另一种奇异的手感让他更加惊讶地睁大了眼。
他什么都没穿,赤身裸体地站在地上,这全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就在自己闭眼的一瞬间,再次睁眼的时候,他首先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穿,然后才是看到周围的环境大变样,脚下不再是历史久远的石砖,而是一个幽深的洞穴当中,什么都还是自然的风貌,崎岖的怪石仍在,数量更多。上面还没有那些扭曲又成精了的小字,本该是一扇小门的地方变成了另一个更加幽深更加让人生畏的洞穴。
这是…几百年以前的风貌?是叶钦科夫家里人还没有发掘出来的样貌?
霍笛意识到这很可能是真的,那些文字就具有这种奇异的能量,给他展示了这幅情景,但是也保不准这也是一些人的诡计,为的就是囚禁住维克多,因为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本该到了这里的并不是维克多,而是霍笛。是有这种可能性存在,但是霍笛的潜意识里,即使他自己说不清楚,他觉得这并不可能发生,而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几百年前真实发生的,并不是任何人的阴谋手段。
很好,我穿越了。维克多有些粗线条地想到,他忽略内心还在酝酿的丝丝不安的心情,自己给自己鼓足勇气,毕竟他也是被人称之为魂王的人,相信自己具有战无不胜的能力,他倒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一些什么。
霍笛还发现自己并不是依靠双腿来行走,随着意识驱使自己前进,他的整个身体都往前飘去,就在空中,抛却这些崎岖的乱石往前。靠近了那个更加幽深的洞穴,他并没有因为拉近了距离而看到另一面的场景,而是更加直白地面对那个要吸走整个人意识的黑暗。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头就扎进了那团黑暗的环境当中。霍笛的内心无所畏惧,并不只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勇气,还有来自于这团黑暗环境当中的某种莫名的物质,那是一种让他熟悉的感觉,尽管他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很快,当他看到门的另一端出现的那个身影,他开始想起了一些东西,那副场景让他的嘴角扬起笑容,双目放远,像是看到无边游云和万里山河正在远去,而自己高坐在世界极巅的树梢顶端,日转星移海天一色,普天之下尽在自己的视野当中。
霍笛意识到自己和维克多又是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只不过他在几百年以前,维克多在几百年以后,并且他进一步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在多年以前的一个设计当中。那也并不是什么阴谋,一切是为了一个更加令人感到敬畏的使命。
“你来了…”这声音传进霍笛的耳里,这是一个很奇妙的感觉,那个身影就在他的面前,而声音却像是从无限远的地方穿过万里轻云和一生游离才到了霍笛的耳边,而霍笛也知道,这声音经过几百年的岁月,他抬起头,看向面前,开始正视起自己迟来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