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迪面前是这么一副奇妙的景象,塞菲亚身上趴着那么一头大猫一样的异兽,也说不清楚究竟算是猫还是狗,但是现在都已经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十分香甜。她一只手放在异兽茂盛的毛发上面,另一只手举起那本书。她脸上沉静又圣洁,丝毫不具有霍迪印象当中那种苟且偷安的老油条形象。
“我可能并没有你书上记载的那么厉害。”霍迪说,“你的祖辈们就记载了这些故事?几乎把我当成了一个圣人。”霍迪摆着手,一边拒绝着一边用余光打量面前憨厚的那头异兽,自从它到了这里来之后就沉睡不醒,安静地像是沉睡到了另一个世界里面去了一样。
“它睡得很深沉啊!”霍迪指着那头异兽说,回复他的是塞菲亚的一张笑脸,显得恬淡又从容。让霍迪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也变成了一个诗人一样,随随便便说点什么都能让别人深思。
塞菲亚回答说:“他需要足够的睡眠时间,以补足自己某些方面的缺陷,它…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不算是真正的活物。”她的声音逐渐变小,到最后几乎都听不见,连她的目光最后都一同落在异兽身上,又是爱怜又是叹息。
“它并不算是一个完整的生命是什么意思?”霍迪问道,塞菲亚则是回答说:“魂王你可能不知道,它是被禁术制造出来的,其实并不是被生下来的,这意味着什么你可能就清楚了。”
塞菲亚的这句话提醒了霍迪,他立即就想起了之前在叶钦科夫堡垒下面见到过的那些异兽,那些也是被制造出来的。
“你说它并不是自然生育出来的?难道是制造的?”霍迪试探着问道,塞菲亚没有说话了,低头沉默不语,如果不是她脸上的五官特征太明显,她几乎就真的能够变成一棵古树了。好半天之后她才艰难地回答:“是的,它确实是被我制造出来的,正是用的祖辈们流传至今的禁术。”
“有点意思。”霍迪说完,他双臂交叠在自己的胸前,抬头看着面前的塞菲亚,塞菲亚一直都没有抬头看霍迪一眼,像是自己也知道那是一件不怎么好的事情一样。其实自然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对于霍迪来说就是,他自己亲手消灭了那些行尸走肉一样的异兽们,自然也不算是什么好人,毕竟事实就在那里摆着,相比创造生命的人,像是霍迪这种带走生命的人确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物。但谁让他是魂王呢?那些异兽除了让霍迪去消灭了,还能让谁去呢?毕竟根本就没多少人给多少时间给霍迪去思考对错,不管是否出自他们自己意愿,霍迪一定是被逼上前路的一个,包括现在也是,虽然有一大半的原因是霍迪自己到这里来。但是到这里来以前他是想要去东边的堡垒的,然而东边的堡垒里面有什么人呢?自然是科斯基的残党们,要说维克多并不希望他这么做的话,那一定就是在侮辱霍迪的智商了。有能力的人承担更重的责任,这几乎是这世界不成文又相当不近人情的公理,霍迪确实一直都说自己与常人无异,所以他其实都只能算是自作自受。
“这不是什么好事,我知道。”塞菲亚解释说,“但是我已经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魂王阁下,我无处可去,亦无可安神,只能一直在这个地方,时间长我都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我等待的时间确实太长了。”
“你在等?”霍迪疑惑地问道。
“是的,等了多少年我已经数不清了,一直就在这房间当中,透过那些窗口看世界。至今为止不知道看到过多少个日升日落,我觉得我可能是疯了,才会去碰触禁术。”塞菲亚用着有些懊恼的声音回答,她不自觉地握紧自己的小拳头,攥紧了身上那头异兽的一撮毛,这撮毛的位置就在异兽的脑壳上,几乎被她扯得睁开了眼,但是仍旧没有醒过来。
霍迪佩服异兽强大的睡意,也感谢它这时候没有清醒过来。估计对它来说,看到主人现在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算得上是一种折磨。现在的霍迪也能知道为什么异兽会叫塞菲亚为自己的主人了,说来有些唏嘘,它本来就该是塞菲亚养的一种宠物才对,叫主人是应该的。只是要让自己的宠物开口说人话,这其实要费不只是一点点工夫,像是眼前的塞菲亚就是,她说她触碰了禁术,才能够让这头异兽口吐人言,每一件事都不是看起来那么容易,自然也不会是说出来那么容易。更多的话是不该说出来的,也不能被说出来,言语城再不了的行为才具有戏剧一样的悲伤效果,霍迪似乎是对塞菲亚陈述的感同身受,但是他也不知道多少啊?他也没办法说啊。
“对生命的态度应该是虔诚的才对。”霍迪说,塞菲亚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艰难了一些,这时候霍迪又解释说道,“但是创造生命的态度可敬,而且你的祖辈们已经不在了不是吗?规矩都是人定的,想要打破的也是人,这是平等的,你没什么做的对不对的,一切都会更加向前,仅此而已。”
塞菲亚并没有按照惯例地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霍迪一样,她是一个很有些智慧的女性,能够分得清楚孰轻孰重。霍迪是这么认为的。
“还有你的禁术是什么?”
这时候塞菲亚抬头了,迎向霍迪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霍迪感觉自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坦然,可能坚强的女性都能让人感到尊敬的缘故。塞菲亚回答说:“是让死者复活的禁术,而且它并不是寻常的死者,是几万年前的我的丈夫,只是现在复活了之后变成了这幅模样。”她说完,一只手在异兽的毛发上面抚摸,即使异兽睡着了,这个时候也表现出十分享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