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敢问太后是何事如此郑重?”
秦氏笑道:“是喜事,关相幼女闺名曰玉薇,年方十七,貌美贤淑,哀家想在此给做个媒,将她指婚给朔王为侧妃,也不失为一桩美满的姻缘,不知朔王和关相两位意下如何?”
关歇道:“小女能得太后亲自指婚,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且嫁予亲王,即使为侧妃,亦是尊贵无比,臣在此谢过太后,谢过皇上圣恩……”
“关相这谢恩也谢得太快了点吧?”瑞谚打断关歇,“太后,恕臣斗胆,臣不能娶关氏为侧妃。”
瑞清和秦氏倒是想到瑞谚也许会推却,却没料到他会拒绝得如此果断。
“朔王为何如此不假思索便一口回绝?”
“回太后,臣常年征战在外,并不耽于儿女私情,且臣其人向来亦不解风情,并非良人之选,侧妃一事,臣并未有此打算,有王妃一人主持王府上下大小事宜足矣。”
“堂堂亲王,如今膝下却无一子半女,哀家也不是责怪柔儿未尽人妻职责,只是想看着皇家能枝繁叶茂,朔王也能后继有人。”
“太后,两年前您曾也给臣指婚,最后虽是惨剧收场,即便如此,在臣看来,是已然赐过婚,不应一而再将此事重提,劳太后皇上一再为臣费心。”
一直沉默的关歇突然道:“已经赐过婚莫不是是殿下用来搪塞老夫的借口罢,殿下怕不是已然有了意属之人,才推却小女吧?”
瑞谚道:“连本王是否有意中人这样的小事,关相也是如此关心吗?”
秦氏想起往事,心中似有些不安,便道:“如此说来,朔王还是先考虑考虑吧,不必着急回答,关相,哀家这样安排可好?”
“太后的旨意臣不敢不从,但殿下若考虑个十年八年,小女岂不是被生生耽误了大好年华?”
“这样吧,十日为限,十日后,朔王必得给哀家给关相一个答复。”
“是,臣遵旨。”瑞谚此时终于明白,关歇那意味深长的笑意下藏着的那意图,分明绵里藏刀,明枪他躲过了,便想使出暗箭,这温柔刀,也正是关歇其人的高明之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宫中更是没有。
瑞谚前脚刚出宫门,这太后要赐婚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人还未回到王府,消息却已插上翅膀传了回去。
第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便是素尘。
她倒是一早知道会赐婚,但却不知道赐婚的对象竟会是关歇的女儿,难道,朔王府的清静日子这算是走到了尽头吗?
而此时,早有不好预感的阿淼对此却还一无所知。
刚回府那会儿,忙碌着上下收拾,累得直不起腰,终于铺好床铺可以躺下的时候,素尘便推门走了进来。
三个月未见,阿淼着实还是有些想念素尘的,只是之前一直尴尬着,现在素尘如此坦然地出现在她面前,反倒让她有些不自在。
素尘坐下来,盯着阿淼脸上那块蹭破了皮的地方,良久,叹了一口气。
阿淼不解:“素尘,你……怎么了?”
素尘道:“这话该我问你吧,这三个月你和王爷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怎么突然多了个弟弟?”
阿淼立刻紧张起来,结结巴巴道:“和王爷?和王爷……能有什么事……弟弟,你是说聂卫?他……其实是我表弟,同我两年多未见……在淮东那边偶然重逢的……”
素尘又叹一口气:“看你这样子,王爷大概也是对你不错,只是这好日子啊,恐怕也过不了多久了……”
“啊?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吧,今天太后叫王爷进宫去是做什么?”
“进宫应该是有国事吧,不是……不是说听王爷汇报赈灾的情况吗?”
“这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便是给王爷赐婚,要王爷娶那关歇家的小女儿做侧妃。”
阿淼的脑袋里嗡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砰砰地炸开了,心真切地漏跳了一拍。
给瑞谚……赐婚?
“瞧你这样子还是真不知道,太后提起此事很久了,两年前就有过,可惜那家……哎,不提也罢,哎,你怎么了……”素尘见阿淼脸色不对,瞪着双眼,呆若木鸡。
“阿淼,阿淼!”素尘推了她几下,见阿淼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三魂不见了七魄般,然后神色便黯淡了下来,垂下着眼,双手绞动着衣角,默然无言。
“阿淼!你……”
素尘又推了几下,阿淼这才缓缓抬头看着素尘,木然地张了张嘴:“素尘,我……”
“阿淼,在你去淮东之前那段时间你一直有意避着我,我也一直很奇怪你是为何避着我,这三个月我日思夜想,如今见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看来我是对的。”
“什么……”
素尘往屋外看了看,关上门,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你这丫头,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王爷的?”
阿淼的脸刷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她忙低下头,手足无措:“素尘你……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
素尘笑着,就那样看着她,并不说话,心道,这丫头还真是不会说谎。
“素尘,我……有这么明显吗?”
素尘点头:“你就差把喜欢那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啊?”阿淼捂着脸,“那你说,王爷能看出来吗?”
“这我可不知道,王爷一向心怀天下,从不耽于儿女情长,不过王爷阅人无数,能不能看出你的心思还真不好说……”
“可是,就算我再喜欢他,又有什么用呢,他都甚少正眼看我……而且,还有你,你们……”
素尘一愣:“我们?哦——哎,悄悄告诉你吧,王爷他从未碰过我,所以,我这通房实则名不副实,只是为了遵从王妃娘娘之命,帮王爷掩人耳目罢了。”
“嗯?!”
若不是素尘亲口说出,阿淼是万万也想不到,瑞谚和素尘,竟是无半点亲密关系,那么,之前避开她倒是自己闹了笑话了,可是,王妃为何要向她那样暗示,只是为了试探她的反应吗?那她那样欲盖弥彰的反应,是否意味着,王妃娘娘也对她那点心思一览无余了?
阿淼羞赧得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本以为是心底藏得最深的秘密,现在仿佛已然众所周知了,地位低到尘埃里的婢女,居然暗暗对高高在上的主子怀有男女之情,还曾妄想过也能得到他的爱,光是想想,就够贻笑大方的了。
这以后,竟是该以何种心情面对瑞谚,面对王妃,甚至,面对即将到来的那位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