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之后,谁也再没那心思看杂耍表演,众人皆败兴而归。
瑞清尚在阙珠宫中,听到刘裕的禀报之后,不知是庆幸还是心有余悸,当即便下令要严惩几名驯兽师,卿涵这才有些明白过来,上午聂卫请她帮的到底是什么忙了。
卿涵想着,有些恼怒,但更多的,却是失落,甚至还有些小小的伤心。
思来想去,趁着瑞清和秦氏不备,又溜出了阙珠宫,径直往鸾章宫而去。
走到了鸾章宫门口,看到紧闭的大门,她却犹豫了,徘徊了好一阵,便在宫门旁边的一棵小树旁坐了下来,这时就见远远地走过来一群人,正是从百兽园回来的瑞谚一行人。
卿涵忙将自己藏在树后,看到聂卫走在后面,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探手一把将他拽了过来。
聂卫看清是卿涵后,竟也不慌,反还笑嘻嘻地看着她,行了个礼。
卿涵伸出一个指头,忿忿道:“好你个聂卫,还真敢利用本公主?”
“小人愚钝,还请公主明示。”
“装糊涂啊?百兽园的事,我都知道了,是你干的吧?”
“公主何出此言?那异兽突然狂性大发,还是我们家王爷力挽狂澜呢……”
“好,那你说,上午你抹在我手上,又让我去摸那异兽的肉丸,难道不是你用这种方式给那畜生下了药,方才发狂的?”
聂卫一副恍然的样子:“公主真是明察秋毫!”
“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告诉我,为何要那样做?”
聂卫突然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忧虑:“不敢瞒公主,其实小人是为了阿淼姐姐。”
“为了阿淼?”
“不瞒公主,日前,姐姐被关相家的府兵调戏了……”
“什么?!有这事?那和百兽园的事有何关系?”
“当时那府兵强摘了阿淼姐姐的簪子去,还随身携带企图以此胁迫她从了他,为姐姐的名声计,我不得已出此下策,制造百兽园的混乱,好趁乱拿回簪子。”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为何开始不言明?”
“姐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只是一名小小的奴婢,那人肯定会竭尽全力地把脏水往她身上泼啊,到时候姐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更重要的是,还损了王府的脸面啊,若被王爷知道,岂不是更和关相势同水火了?”
卿涵忙点头:“关歇手底下那些人,成天狗仗人势横行霸道,没想到还能干出这种龌龊事,不行,只拿回簪子也太便宜他了,我得给阿淼出这口气!”
“公主好意,奴婢心领了……”
不知何时,阿淼竟已站到了两人面前,“簪子既已寻回,也再无可威胁到奴婢的,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说着,阿淼意味深长地瞥了聂卫一眼。
聂卫见状忙附和道:“对啊对啊,公主已经帮了忙,出气就大可不必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可是……”
“公主!”阿淼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个大礼,“若公主因奴婢之事惊扰了皇上和太后,那奴婢便真的罪过了。”
卿涵想了一下,拉起阿淼的手,道:“你说得也对,此事也不宜太多的人知道,那这一次本公主就暂时放过那登徒子,若有下次,你可再不能如此忍气吞声,那些坏蛋,你越是软弱,他便觉得你越好欺负,会得寸进尺的!”
“是,奴婢铭记,多谢公主关心。”
卿涵嗯了一声,关切地拍了拍阿淼的肩膀,对聂卫道:“本公主不和你计较了,现在,马上开始教我短剑。”
“是是,谨遵公主吩咐。”聂卫如释重负,忙不迭地点头哈腰。
看着卿涵和聂卫走远,阿淼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概真是因为无计可施,瑞谚和聂卫才会想出这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不知道,当关歇发现簪子不见了,又会做出何种举动?
她更不知道,竟会将卿涵也牵扯进来,卿涵如此喜欢聂卫,知道被利用之后有没有伤心,而聂卫,说了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谎,又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觉得亏心?
瑞谚常说她成天悲天悯人,岂不知自己才是最大的泥菩萨。
这话倒是没错。
回到北厢房,推门进屋,瑞谚正坐在桌边,阿淼懒懒地抬起眼皮望了他一眼,在对面坐下,黯然无语。
瑞谚想去握她的手,阿淼端起茶杯,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手。
“我和聂卫策划这事没告诉你,所以生气了?”
阿淼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杏眼圆瞪:“若不是方才听到长公主和聂卫说的话,我还全然蒙在鼓里,你们是觉得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瑞谚轻佻地笑着:“我是没这么觉得,聂卫就不知道了。”
阿淼垂下头,看着杯中漾着的茶水,有些失落地说:“其实我也不是生气,我明白,此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我只是担心,现在还把长公主牵扯了进来,怕事情会越弄越复杂。”
瑞谚转了转眼珠,道:“你不想想,为何偏偏是卿涵,而非其他人?”
“长公主虽身份尊贵,但秉性单纯,好打抱不平,难得的是还对聂卫有意,一旦事发也不可能出卖他,关键时候还会护着他,不说别的,起码聂卫不会为此丢了命。”
“你倒是看得挺明白,无需我多说了。”
“你一向都是这样利用别人达到目的吗?”
“利用?我觉得你可以换个好听一点的词,比如,顺势而为。”
“对我,你也会顺势而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