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希望下一次见到你,可以称呼你一声,聂将军。”
“姐!”聂卫稍稍有些激动起来,“不要说下一次好吗,我希望你能亲眼见证这一切,所以,不要进宫,好吗?”
阿淼很勉强地笑了笑:“你有你要走的路,我也有我要走的路,不过不能亲眼得见,还是真有些遗憾。”
“可是,你要真进了宫,王爷怎么办,你们……又怎么办?”
阿淼嘴角上的笑容刹那间寂寞,仿佛那落尽叶子的树,凄凉如瑟,一声不吭地转身,往远处走去。
“姐姐……”聂卫的眼睛由淡转深,蒙上了一层泪水,朦胧中,阿淼的身影渐行渐远。
两日转瞬即逝。
这两日,阿淼再也没见着瑞谚。
不是刻意躲避,也非有心不见,而是整整两日,瑞谚都身在校场,从未回过王府。
过了今日黄昏,便是各府推举的宫女入宫的时辰,这老天仿佛也感受到了阿淼的愁绪,还未日落,便下起了雨,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阿淼的包袱很简单,几件衣衫,旁的也没多余的东西,来王府的时候孤身一人,离开的时候,竟也还是身无长物。
唯一放心不下的,便就是那半截断相思了,阿淼捧着那盒子,想了很久,然后用锦缎包了起来,去了书房。
本想着趁瑞谚不在,将断相思放到书房,然后悄悄离开,却没想到,推开书房门,竟见瑞谚立于其中,正背对着她,擦拭着那边玄铁剑。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放下剑,没有转身:“你若是来告别的,就不必了。”
阿淼走到桌边,将断相思放下:“这笛子如此重要,于我也只是一个累赘,也许有一天,会对你有用处。”
“你就没其他什么话要对我说的?还是说,我们从此,陌路两边?”
“王爷……保重。”
阿淼说完,快步朝门口走了去,生怕再多待一刻,她那竭力维持的平静表面会被他看穿,然后脆弱地支离破碎。
“八年!”
阿淼停下脚步,愣愣的转身,泪光闪动,扑簌。
“宫女二十五岁便可出宫……”瑞谚依然是背对着她,手紧握着剑柄,“在宫里好好活着,八年之后回来,无论陆家是否雪冤,我还会在这里……”
“这又是何必?”
“你本就该是我的侧妃,不过多等几年罢了,除非……你爱上了别人。”
阿淼的眼睛重得抬不起来,长长的的睫羽上挂着起源不明繁重的几滴珠水,眨了几回,晃悠悠跌落下来,视线迷迷蒙蒙的,透过依稀水气,映出一张表情模糊的脸。
死一般的沉默,仿佛是应该说些什么,却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些什么。
八年,太过漫长,她连自己的前路如何都无法预料,又如何去回应他守候。
情深不知至此,怎奈时光清浅。
呆了半晌,直到一名小厮来催促她,入宫的马车已在门口等候已久的时候,阿淼回过身来,蹒跚地走出了门。“你好傻,我这么爱你,怎么再可能去爱别人……”
关玉薇伫立在庭院一个僻静的角落,看着阿淼出了书房,穿过长廊,消失不见之后,便走出来,从侍女手上接过食盘,向书房走了过去。
瑞谚还是在反复擦拭着剑,关玉薇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也不曾挪动分毫。
“王爷,这是妾身在娘家的时候常常做给父兄的糖水,过门这么久,想必王爷还没尝过,今日特做来请王爷尝尝,若合口味,妾身以后就常做……”
瑞谚举起剑,一道寒光闪过,映出他阴沉的眸子。
“你这又是在做的哪一出戏?”
“妾身只是想做一碗糖水给王爷解乏而已,王爷何出此言?”
瑞谚站起来,挥剑指着关玉薇:“在本王面前,就不必装得这么累了吧?你把本王的女人弄走,这一招还真是高明。”
“王爷这是在责怪妾身把阿淼的名字加在宫女名单里吗?”
“本王之所以不找你晦气,是你爹还有几分面子在,对你的态度,最好也就不过对你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往后在王府,最好安分守己,否则休怪本王无情无义。”
“王爷对妾身如此冷淡,难道只因为妾身是关歇的女儿,是错?!”
瑞谚依然举着剑,冷冷地看着关玉薇,眸光清冷疏离。
“妾身……多年来对王爷的专注情意……”关玉薇抽泣着,看着直指心口的剑端,“难道比不上那个奴婢的数月陪侍?王爷待奴婢尚且如此,为何待妾身竟能如此薄情狠心?”
“你最大的错,不是生而为关氏女,而是你执意要嫁给本王这个薄情的人,至于阿淼,在本王看来,无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瑞谚说完,收回剑,背过身去。
薄唇轻抿,手中剑仍留锐气,眼前人却已不再是那人,亦不会再是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