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阿淼慌忙捂住瑞谚的嘴,“如果你跳下去了,我也得跟着一起跳!”
“胡说什么,无论发生何事,你肯定都要好好活着,你忘了?陆家尚未沉冤得雪。”
阿淼的眼神黯了黯,是啊,灭门之仇未报,她不能死,可假若瑞谚不在了,留她在世上独活,又有何意义?但愿上苍怜悯,这一世也不要让她面临二者择其一的境地。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听见瑞谚说:“阿淼,你在想什么?”
阿淼笑了笑,说:“我在想,要亲手做一顿饭给你吃。”
瑞谚目光温柔,轻揉她的头发,说:“好。”
听说阿淼要做饭,卿涵也说要聂卫尝尝自己的手艺,自告奋勇要帮忙。
但大营里临时搭建的伙房十分简陋,仅用几个石碓垒起来,中间添加上一些枯树枝便作灶台,而最为困难的是,可用的食材甚少,加之冰雪天就算上雪神山也打不到什么野味,兵士们平时吃得最多的便是大铁锅熬粥,每人盛上一碗就着干粮果脯充饥,若运气好,碰上在雪地冻僵或者出来觅食迷了路的小动物,这一餐便可以添菜加肉,再饮上一坛热酒,如此环境下,可算得盛宴了。
阿淼有些犯难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卿涵想了想,脑子里灵光一闪,对阿淼说:“哎,我们进谷之前不是路过一个冰湖吗,我看到那冰面下还有鱼,周围好像还长有不少野菜,咱们可以去抓几条鱼啊,熬一锅鱼汤,定是美味。”
阿淼说:“也有道理,不过要去冰湖就得再次出谷,万一又遇上狼群……”
卿涵有些泄气:“那你说还能怎么办?这里就这几棵草几颗米,如何做嘛?”
这时,聂卫从外面经过,见阿淼和卿涵在说话,便走了过来:“公主,姐姐,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阿淼顿时双眼一亮,卿涵也同时想到了,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嘿嘿一笑。
现下日头尚早,微雪,风也不大,三个人三匹马,一路出谷口,倒也顺利,并未再遇到群狼或其他猛兽。
约莫是白日里,那些狼都藏在窝里等待天黑。
两个时辰的时间,去一趟冰湖,来回足够,应该还遇不上狼群。
出乎意料的是,那冰湖边,她们昨日丢弃的马车还好好地停在那里,两匹马儿身上落满了雪,正在悠闲地从雪层下刨着草吃。
冰湖边长满了各色草木,不远处还有一片森林,湖面呈现淡淡的墨绿色,同四周的银装素裹交相辉映,就像是一颗璀璨的宝石,美不胜收。
阿淼有些感叹,来时专注于赶路,加上大雪,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差一点错过了这么美的景致。
卿涵心情大好,撒着欢儿跑进了那一片可能几百年无人踏足过的原始森林,阿淼紧随其后,留下聂卫一人在冰湖上,他将湖面凿开一个小洞,朝下看去,果然,有数条黑色的鱼儿正摆动着尾巴,游来游去。他将洞小心地扩大一些,举起鱼叉,今天有没有鱼吃,有没有鱼汤喝,便取决于此了。
“公主,您别跑远了,等会若遇上什么意外,聂卫都来不及过来……”阿淼气喘吁吁地追上卿涵,回头一看,她们已跑出了一段距离,不过还能看到聂卫,于是稍稍放下心来。
“阿淼,你看,没想到这么冷的地方,还有花在开呢!”
卿涵指着一棵树道,阿淼看过去,那棵树上果然开满了星星点点的花朵,红色的,花瓣单薄,但却无一落下。
这是梅花,苦寒之地,傲然挺立。
梅花香自苦寒来,阿淼这时突然想起那年在济恩寺,妙法大师赠她的这句诗,当时漫不经心,此时那记忆却清晰无比,她还记得妙法大师摸着她的额头,那耐人寻味神情,莫非,这一切从那个时候就都注定了?
妙法大师道行再如何高深,能算到她经历的这些,当初却也不能泄露任何天机,如此看来,天命,确然是天命。
阿淼深深地叹了口气,回过头去,却见卿涵跑得更远了,忙跟了上去。
“公主,咱们跑得太远了,还是回去吧,我怕有什么看不到的危险……”
卿涵看了看四周,道:“日头还早呢,不会有危险的,我再摘几朵蘑菇就回去。”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像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踩着积雪在缓慢地前进,阿淼拉着卿涵躲到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探头望去,只见一行四人,都骑着马,为首并排着的两个人,一个身着玄色衣衫,戴着青铜面具,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握着一把嵌玉折扇,另外一个人相貌粗犷,满脸络腮胡,看打扮像是狄夷人,这两人身后各跟着一名跟班,正踏着雪,慢慢地往森林那头走去。
“明明从精罗城过去王城,那路要好走得多,殿下为何偏偏选择一条如此难行如此偏僻的小路?”
“王上有所不知,大路未必就是好走的路,精罗城和王城周边满是朔王的眼线和探子,即便乔装打扮,也难免不被认出来,被他抓住任何把柄,落了口实,之后的事就不好办了。”
“这条路都没人探过,太过荒芜,也不知是何情形,而且此处太过接近雪神谷,现下,那朔王可就在谷内啊……”
“王上放心好了,我那七弟最为刚愎自用,现在定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精罗和王城呢,他如何也想不到我们会从他眼皮子底下过去。”
“还是殿下英明,这一次若不是殿下指点,这仗本王还真不愿意打。”
“王上听本王的就对了,现在不是一步步都在计划之中吗,再不济,本王手中可还有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的。”
“听殿下这么一说,本王也安心多了,之前也只是接到关相的信说道了个大概,没想到殿下会亲自驾临西夷,待到了王城,再同殿下细细商谈。”
一行人就这样在雪地上缓慢地走着,自顾交谈。
谁也没有察觉到,谁也不会想到,旁边不远处会有人,把他们所有的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