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和如晖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有些迷惑不解。
如晖悄悄地对如锦道:“他在干什么呢?”
如锦撇着嘴,摇摇头:“谁知道,奇奇怪怪的人,一个死人,还号脉……”
“这大半夜来这种地方的人,除了咱们,常人谁会来啊,可别是个什么精怪。”
“咱们这样的人周身阴气,鬼见了都愁,还怕什么精怪,少胡说了!”
尽管四周一片黑暗,如晖还是看到如锦丢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白眼,又将如锦直盯着那白衣男子目不转睛,便道:“如锦,你甚少这样维护别人,怕不是见这人生得俊,动了什么心吧……”
如锦再次甩给他一个白眼,收回了目光:“动个屁啊,这人虽然不是啥精怪,但正如你说这大半夜跑来这里,专门为给一个死人号脉,也不是什么善茬。”
如晖刚刚恢复的脸色刹那间又变得惨白:“不怕鬼,不怕精怪,就怕坏人,咱们……咱们还是把那个死人给他,赶快跑吧!”
“那不行,咱们辛苦找到的人,还拖了这么远,可不能白白给了人。”
如锦说着,朝言奕衡走过去,“喂,这位兄台,如果你也是想要这个戴虎头扣带的人,也行,二十两银子,拖车包送。”
言奕衡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笑了两声:“姑娘还真是会做生意,这战场上遍地都是死人,姑娘这空手套白狼,不过一转手就赚二十两?”
如锦也学着言奕衡的语调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说:“你也穿得人模人样的,二十两就嫌贵了?看你这紧张的样子,他是你朋友吧,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何况区区二十两银子,是吧?”
言奕衡说:“姑娘真是能言善道,你是做死人生意的,这还没死的人,如何也做起生意了?这叫什么?敲诈?可是能送交官府的!”
一听送交官府,如晖当下便慌了神,跑过来拉住如锦:“给他带走算了,咱们可不能和官府……”
如锦推开如晖,往言奕衡面前逼近一步,“这个人明明呼吸脉搏全无,你是什么人,你说他没死就没死啊?证据呢?”
言奕衡拿起那人的手腕,夺过如锦手上的灯笼,“姑娘请仔细看此人的脉搏……”
如锦几乎把眼睛都贴了上去,眨也不敢眨地盯着,灯火下,果见那脉搏还在时不时地一下一下,缓慢而轻微地跳动着。
看样子,即使此刻不死也离死不远了,可如果就这样装瞎把活人当作死人拖回义庄,又实在是缺德亏心,想着,如锦懊丧地一跺脚,仿佛看着到手的银子就这样插上翅膀飞走了。
“如何,姑娘,在下可否把此人带走了?”
如锦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看着言奕衡道:“既是活人,自然不是我的生意,不过兄台准备就这样将人扛走?”
“姑娘此话何意?”
“兄台也只有一个人,此人身沉,若无这板车,怕也是不好带走吧?”
言奕衡瞬间明白了如锦的意思,收起折扇,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子,没想到他言奕衡一世英明,如何复杂的局面都应付得过,如今竟被一个守义庄的小女子给为难住了。
“用姑娘这板车送到镇上,又是多少银子?”
“那要看你送到镇上哪一处了,距离远近,价格不同……”见言奕衡面露犹豫之色,如锦又说,“兄台可以去镇上随便打听打听,我叶如锦做生意,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十分公道……”
“北城门口,即时送到。”
“十两银子!”
言奕衡无可奈何地用扇子在板车上敲了几下,若不是着急救人,断断是不愿就这样被“敲诈”十两银子的,他低头看了看板车上的人,心道,好,就暂且先算在你的头上,若救活你,再向你讨要,若救不活你,就当我给你的帛金了。
于是从袖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扔给如锦:“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我在北城门收人,如若不然,或者你中途跑路,明日官府就会把你的义庄给夷为平地。”
如锦掂量着手中的钱袋,妈呀,这哪里才止十两银子,这人真是阔绰。顿时心花怒放,双眼放光,道:“好嘞,兄台放心,做生意嘛,就是诚信为上!”
话刚说完,就听得对面的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一阵风拂过,人便不见了踪影。
二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茫茫一片的黑暗,不由得四下张望,这人,是会变戏法吗?
或许是有了银子的动力,还未到一个时辰,如锦便连人带板车赶到了北边的城门口,正在寻找着言奕衡的身影,就听得背后呼呼又是一阵风声,转过身,就见言奕衡出现在了面前。
如锦惊讶地张着嘴,凑上前去,伸手捏了捏言奕衡的脸:“兄台,你……你真的不是鬼吗?来无影去无踪的……”
言奕衡不耐烦地用扇子将如锦的手从脸上推开,也不说话,指了指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的一辆马车。
如锦缩回手,尴尬地笑笑,忙和如晖一起将人抬到了马车上,又见言奕衡从袖中掏出一颗黑色的丸子塞进了那人的嘴里,然后朝着天空打了个响指,又是一阵风吹过,只见一名紫衣女子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到了马背上。
“南烟,日夜赶路去百草谷,一刻也不得停歇,虽然我已经给他喂了珍草丸,怕也是撑不了太久。”
“先生,我刚刚得知药神他老人家外出云游了,现下不知所踪。”
“什么?这个傅老儿,早不游晚不游,偏偏这个时候……”言奕衡想了想,道:“还是先去谷中等着,让他们先按照我之前给的方子调制药汤给他泡着护住心脉,我去药神常去的那几个地方转转,随后便到。”
“是,先生。”南烟点了点头,随即架着马车风驰电掣般而去。
如锦听着他的话,如坠云里雾里,什么药神,什么百草谷,什么珍草丸,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言奕衡这才发现身后,如锦如晖姐弟俩还在发愣,一笑一拂袖,瞬时再次消失。
“如锦姑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可别再问在下要银子了……”
这一句话如来自天上,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像是佛寺的敲钟声,让人浑身的毛孔都张了开来,如雷贯耳。
确然,言奕衡的预言就从未有过不应验的。
但当时的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再次见面之时,两人却会如宿命般注定地纠缠了个一生一世。
不过这些,都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