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在无尽弓弩箭矢的压制掩护下,数以万计的魏兵们从穆山上杀了出来,一下子便冲入了楚军大队伍的中央,将这支队伍拦腰截断。
而面对着骤然降临的战事,楚兵们俨然是傻了眼。
要知道,他们根本没有防备,因为他们的将领透露给他们,待等绕过穆山,他们六万余人便将分作三支军队,分为屯扎于临颍、召陵、西平三地,这意味着今年的战事由此告终,意味着他们辛苦征战了数个月后,终于迎来了修整歇息的时刻。
谁也没有想到,昨晚哪怕是瞧见他们楚营起火甚至内乱都没有趁机去夜袭的魏兵,竟然早早地就埋伏在穆山附近,埋伏在他们楚兵撤军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后者自投罗网。
『高……高明!』
在混乱的军势中,屈塍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数以万计从山林中涌出来的魏兵,不得不说,他也有些看呆了。
此时此刻的屈塍,终于意识到了赵弘润使他趁机焚烧楚军大营的真正用途。
那并非是为了让楚军出现混乱,好使魏兵们趁机前往夜袭。烧毁楚营的真正目的,那是为了断绝暘城君熊拓继续与魏兵在鄢水附近僵持的心,让他萌生退意。
毕竟眼下已是十一月上旬,天气愈加寒冷,一旦楚营被焚烧,暘城君熊拓不可能再花十几日的工夫重新再建造营寨,再者,军中的兵帐等辎重,也不足以重新建造一座军营。
因此,一旦楚营被烧,暘城君熊拓就只有死心。老老实实地撤兵,分屯于各个城池。
而一旦暘城君熊拓选择退兵,就必定会经过穆山。魏兵在此设下埋伏,要远比趁楚营内乱失火而偷袭楚营更加稳妥。
至于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地焚烧了楚营。眼下想想,其实都无所谓。
『楚军……完了。』
望着周围那些茫然失措的众多楚兵,屈塍心下暗暗说道。
他不禁有些感慨,因为当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昨日楚军刻意营造出来的混乱中,就连他屈塍曾经也误以为魏兵在昨晚前来偷袭,可事实却是,魏军,或者说是那位魏国的肃王殿下。他比所有人都想深了一步。
他没有选择在楚营失火的昨晚上率领魏兵前来攻打楚军,他偏偏选择在穆山这处楚军在撤退时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等待着那些白白折腾了一宿的楚兵。
一方是以逸待劳、严正以待的魏兵,一方是自己白白折腾了一宿,非但疲倦而且战意全无的楚兵,哪怕后者的兵力是前者的两倍,又能如何?
正如屈塍所料,面对着漫山遍野杀下山来的魏军,此时的楚兵甚至还不如当初平舆君熊琥麾下的兵卒,因为当初。像楚将乌干等人好歹还构筑起一道防线,用以抵挡魏军的冲势,可眼下。这支楚兵却是几乎毫无抵挡之力。
想想也是,这支楚兵昨晚上折腾了大半宿,早已是疲惫不堪,哪里还能应付高强度的厮杀。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暘城君熊拓才会让麾下士卒在天色尚未大亮的时候便迅速向西撤军,防的就是魏军此时从鄢水大营杀出来。
可没想到的是,魏军并没有从鄢水大营杀出,而是早早地埋伏在穆山这里。
“降者不杀……”
在冲锋厮杀的同时,魏兵们再次高喊出那一声口号。
听到那熟悉的劝降声。曾经有过一次投降魏军经历的原熊琥军士卒们,竟然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可能在他们看来,『魏国的肃王』那是一位非常信守承诺的魏军主帅。曾经说好『六日』期限释放他们,结果果然是在第六日的傍晚将他们当时三万人全部释放。
既然当初魏军不杀他们,那么这一回自然也不会杀他们。
抱着这一线生机,许多原熊琥军士卒一边高喊着『我是熊琥军之兵』、『我曾参与鄢水大营建设』亦或是『我本是你魏军俘虏』这样的话,抱着脑袋跪倒在地。
而与砀山营的魏兵们不同,浚水营以及鄢陵兵的魏兵们,瞧也不瞧这些丢下武器跪地投降的楚兵,转而去杀那些依然还在抵抗的楚兵,以至于到后来,非但原熊琥军的楚兵纷纷投降,就连熊拓军的楚兵,为了活命亦假冒熊琥军的楚兵,同样喊着那些话,跪地投降。
那场面,简直就像是被秋风刮倒的麦子般,但凡魏兵前进路过之处,周围的楚兵们望风而降,以至于这一仗,简直毫无悬念。
而这一幕印在宰父亘、连璧等将领眼中,却是让这些楚国的将领们气怒万分。
他们没想到,曾经投降过魏军一次的原熊琥军士卒,在面对魏兵时竟然如此地不堪一击,为了活命,甚至于不做抵抗便二度投降魏军。
而更让他们恼怒的是,就连他们麾下的兵卒,为了活命竟然也开始效仿那些原熊琥军士卒,这简直是丢人现眼至极!
“不要慌!不要慌!……魏军兵力远逊于我军,我军还没有败!”
“反击!反击!……胆敢向魏军投降者,立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