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就连新阳君项培本人亦有些惶恐,虽说他也是项氏的佼佼者,但终归统兵不如项末、论勇武不如项娈,因此并未奢望作为「项氏一族」的代表人物,成为楚国三天柱之一。
可没想到,上苍给项氏一族开了一个玩笑,他项氏一族的领军人物项末、项娈堂兄弟二人,居然皆在攻伐魏国时丧生,以至于他新阳君项培,竟真得得到了三天柱的殊荣。
说实话,新阳君项培对此并不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项氏一族正在迅速凋零,这可不是一个好预兆。
在当日的接见中,楚王熊拓将楚水君的计策告知了寿陵君景云、邸阳君熊沥、新阳君项培三人,并询问他们三人的见解。
此时的寿陵君景云,在其父景舍的副将羊佑的教导下,已逐渐有了几分统帅应有的姿态,再不是曾经那个受到父亲庇护的「景云公子」,他在得知楚水君的建议后,坚决反对。
他对楚王熊拓说道:“大王,虽此番联军战败,但因为项末将军的牺牲,我国此番尚有至少三十几万正军得以返回国内……”
“三十几万军队,可挡不住魏国。”楚王熊拓打断了寿陵君景云的话。
寿陵君景云闻言面色一滞。
他坚持认为,楚水君那种卑鄙小人的建议,必定会使他楚国步入深渊。
但遗憾的是,就跟楚国的丞相溧阳君熊盛一样,他对于「如何招架魏国的报复」一事,同样没有什么有效的策略。
新晋的三天柱、新阳君项培亦是如此。
最终,寿陵君景云、邸阳君熊沥、新阳君项培三人还是同意了此事。
不过,新阳君项培与寿陵君景云二人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即这次所谓的「宋郡练兵」,务必交给他们来指挥,而非是楚水君或类似楚水君的那种对兵事一知半解的门外汉。
值得一提的是,在商谈这件事的期间,新阳君项培曾询问楚王熊拓为何不治罪楚水君。
因为在新阳君项培看来,楚水君简直就是‘罪不可恕’,毕竟正是因为此人,才害得诸国联军惨败于魏国,害得项末、项娈两位他项氏子弟中的佼佼者战死沙场。
对于此事,寿陵君景云亦出言附和,他认为,楚水君应当会此番战败背负责任,就像他父亲前寿陵君景舍当时那般。
不得不说,寿陵君景云很看不起楚水君那种见局势不妙、竟抛下麾下兵将独自逃生的无耻行径。
为了安抚这两位统帅,楚王熊拓只好解释道,他已打发楚水君前往楚西,辅佐平舆君熊琥攻打巴蜀,作为将功赎罪。
听闻此言,新阳君项培心中的怨气这才稍稍消退。
魏昭武三年秋冬,中原诸国逐渐回归和平,虽然这份和平只是暂时的。
十一月前后,魏将司马尚,带着家眷从魏国的王都雒阳抵达宋郡「昌邑」。
远远看着这座城池,司马尚心中颇为感慨,感慨于魏王赵润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相传并非是一句空话,这不,在任命他担任「宋郡守」、驻守昌邑之后,竟允许他将家眷带到昌邑,根本没有利用家眷威胁他的意思。
不过想想也是,似魏王赵润这等雄主,岂屑于用这种伎俩?
“兄长怎么了?”
在旁,司马尚的堂弟司马弢见兄长摇头失笑,不解地问道。
司马弢并非随同兄长司马尚前来昌邑任职,毕竟他如今可是燕王赵疆的爱将,他只是陪同兄长一同前来昌邑,好趁这段时间使兄弟俩再聚聚罢了。
司马尚没有细说心中的感慨,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罢了。……先进城吧。”
司马弢点了点头。
此时的昌邑,驻守的兵马绝大多数是卫国军队,确切地说,是鄄城侯卫郧麾下的兵卒。
在卫邵、卫郧、卫振三人当中,如今卫郧反而是最受魏王赵润的器重,原因很简单,因为卫郧乃是鄄城卫氏的世子,魏国曾经的驻军六营之一、南燕军大将军卫穆,就是鄄城侯卫郧的二叔。
而赵润当年,曾与卫穆一同抵挡韩国的军队,虽然相处的日子不多,但由于赵润身上也有一半卫人的血,是故南燕军大将军卫穆与赵润颇为亲近。
顾念这份情谊,魏王赵润重用了鄄城侯卫郧,让后者取代了仍有些偏向卫王费的卫邵,成为卫国军队的主帅,这让鄄城侯卫郧受宠若惊,曾经对魏国的几丝不满,当即烟消云散。
在出示了天策府的令牌后,司马尚、司马弢兄弟二人顺利来到了城内的城守府,从守城的卫国军队手中交割了兵权,暂时掌握了这支卫国军队。
之所以说是暂时,是因为这支卫国军队日后将会被调回卫国,并非是作为司马尚的直属军队,而司马尚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期间组建他直属的军队,为日后攻略齐楚两国做准备。
同理,还有被魏王赵润任命为「任城守」的将领,前韩国上谷守许历。
“听说,陛下有意将商水游马一分为三,其中两部分交予兄长与许历将军?”
在司马尚的家眷忙着打扫城守府准备入住的时候,司马弢好奇地问道。
司马尚闻言微微一笑,问道:“你哪听来的?燕王告诉你的?”
“哈哈。”司马弢笑着说道:“兄长不知,燕王对此相当眼红啊。”
司马尚笑而不语。
平心而论,如今的魏国已有不少骑军,比如魏将博西勒的羯角骑兵、燕王赵疆的南燕骑兵、河西守司马安的河西骑兵等等,但论最有名气的,依然还是商水军一系的「商水游马」。
而现如今,魏王赵润准备将商水游马军的「游马重骑」,连带着韩国在上次魏韩战争中所剩无几的「代郡重骑」,在一分为三之后,以军中老卒为骨干,重新整编扩军,分别交给马游、司马尚、许历三人。
毕竟齐鲁两国多平原丘陵之地,是颇为适合骑兵的战场。
“对了。”
好似想到了什么,司马弢从怀中摸出一本书籍,一脸坏笑地丢给了兄长。
“《轶谈》?”
司马尚不解地看了一眼弟弟。
“朝廷礼部紧急命人刊印的。”司马弢坏笑着说道:“愚弟万万也没有想到,兄长竟然是陛下早些年派往韩国的奸细!”
“啊?”司马尚一脸莫名其妙。
“翻翻你手中这本轶谈就知道了。”司马弢忍着笑说道。
司马尚满心疑惑地翻开了手中这本轶谈,在翻到记载自己轶事的那一篇后,顿时目瞪口呆。
原来,曾经在这本书籍中被魏国抹黑的他,今日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高瞻远瞩的魏王’早些年安插在韩国的奸细。
“这简直……”
司马尚哭笑不得,他感觉这本《轶谈》写的实在是太扯了。
“兄长你就知足吧。”司马弢忍着笑说道:“燕绉大人被写得最离奇,说什么在北海与魏军作战时碰到了仙岛上的仙人,被仙人点化,顺从天意归顺了大魏。靳黈大人呢,可能是那帮人实在是编不出来了,居然干脆说当年是印错了,错将‘暴鸢’写成了‘靳黈’……不过我私底下觉得,这多半对暴鸢将军不愿投魏的报复。”
听闻此言,司马尚表情表情的翻看着手中的这本《轶谈》,心中暗暗嘀咕:也不知暴鸢将军在看到这本书后,将会是什么表情。
而与此同时,在韩国蓟城一带,在韩王然的陵墓内,宁愿给韩然守墓亦死活不肯投效魏国的韩将暴鸢,此刻手中正捧着这本《轶谈》,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原因很简单,在这本魏国紧急刊印的《轶谈》中,那些家们将当初靳黈、冯颋、公仲朋、田苓等人的所作所为,全部记在了他头上。
要命的是,还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仿佛活脱脱要将他塑造成被诸魏将赶来赶去的蠢材。
“噗通。”
暴鸢竟被气得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