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固然是个愚蠢的问题。
可她想明白了,有时候,提问并不是为了获得答案,而仅仅是要打破这份令人压抑的沉默。
“叮叮叮……”
电话再次响起。
一路上,季初奕接了三个电话,都是来自他的父亲,季由军。
所传达的意思均是一致,老人想见他。
季由军再婚后,又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女孩,今年刚读大一。
季初奕与他们都不太亲密,在这个春节之前,甚至都没同秦木遥提起过他的父亲,只是偶尔会说起季妈妈。
电话接通。
季由军:“到哪里了?”
季初奕:“到医院楼下了,马上上来。”
季由军:“好。快点。”
快点。
秦木遥听见这一句,心里咯噔一声。她当然知道这个“快点”是什么意思:快点,老人撑不了太久了。
住院部距离他们停车的位置不远,下了车,秦木遥三两步走上前,挽住季初奕的胳膊。
这种亲昵在这个环境里显得颇为突兀。
在医院里行走的多是历经沧桑的中青年,他们多数不会这么亲密。
向来在乎外人眼光的秦木遥,此时此刻,变得格外无畏。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都必须要挽着季初奕。
现在,他们需要相互扶持。
这就是家庭存在的意义。
电梯前,地面上画了排队的提示线,但大部分人还是拥在门口,将门口堵得死死的。每个人都面色焦急,医院是不容悠闲的场所。
电梯到达,里面的人从夹缝中艰难扒拉出一条能够行走的通道,外面的人蜂拥而进。
秦木遥窝在靠门的角落里,季初奕面朝她,用后背抵挡住其他人,将她护住。
他们要去的是十六楼。
电梯里的人一点点减少,到了十六楼,整个空间已是十分宽敞。
走出电梯,放眼,一股老旧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医院瞧着有些年头了,墙面是白绿交接的,下半截多是斑驳,满满的岁月痕迹。
有人坐在对着电梯的座椅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有人站在窗前眺望风景。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这一点,倒是与江城的医院无异。
季由军早早地在门口候着,见季初奕,他挥手示意,再看秦木遥,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父子见面,没有亲密,没有局促,有的只是无尽的漠然。
季初奕没有特地向他介绍秦木遥,也没和季由军多说话,三个人如同交接的同事,静默着保持了一点距离地走进了病房。
“来了,来了,大孙子来!”
人群里,有人喊了这么一声。
病床前围了一大群人,大家伫立着,望着,如同一根根笔直的竹子,后排有人在偷偷抹泪,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深受她的感染,秦木遥也感受到了一阵一阵的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