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尘陡然想到民间画本里描绘的“画皮”一,他以往对此嗤之以鼻,此时却汗然发现,这画皮之的来源,当真不是空穴无风。治疗伤毕,她拿起盒子中的一块圆形面具,赵飞尘定睛一看,那东西似水非水,似膏非膏,倒像是两者的混合体,软趴趴的,被南川敷在脸上,渐渐融入南川的脸,将她的面容完美修饰成另一个人。他抿唇,轻轻放下瓦片,转身飞入墨楼中,见墨宁轩坐于书案上,而阮卿竹则半靠在软塌上,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阮卿竹此时手里正捧着一袋葡萄干,见赵飞尘为难的模样,扬声道:“赵侍卫可是有什么要的?”赵飞尘目光复杂地从她手里绿色的葡萄干转过,想到了那虫子身上的一片绿,再联想到南川脸上的一片绿色脓液和红色血泡……“呕!”一向冷静沉稳的侍卫大人猝不及防地干呕了一声,惊得二人纷纷望住他。“何事?”墨宁轩见他如此,微微皱眉,露出淡淡威压。赵飞尘一顿,强心压下喉咙中发痒之意,手边忽而伸过一只白皙的手掌,其中放着一个白色瓷瓶。“闻一闻。”他朝上望去,见阮卿竹鼓励的眼神,将瓷瓶拿在手里,轻揭木塞往鼻尖下一放,清凉的气息顿时冲进鼻腔之间,赵飞尘顿觉通体舒畅。他神奇地看了一眼瓶子,阮卿竹笑着抬一抬下巴:“收着吧,若是看见什么难以抑制的画面时,就拿出来闻一闻。”赵飞尘感激接过,立马将方才所见之事了一遍,形容到南川的模样时,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听罢,阮卿竹倒是起了好奇之心,那南川所用的易容之术显然与墨宁轩的人皮面具不同,与她靠修容手法制作出的模样也不同,而是利用一种特殊物质直接在脸上‘制造’出另外一张人脸。但这样的技术最大的难点在,制作者要如何在短时间内将模样雕刻地一模一样?赵飞尘见此,还特意强调了一下那只通体白色的虫子,以及南川脸上伤口痊愈的过程,相比起那神奇的易容术,更令他震惊的,显然是南川脸上伤口愈合的惊人速度。阮卿竹沉默,脑中寻思片刻,确未有搜寻到这样的法子,便摇头道:“或许不是医术?我知晓的医术中,能拿来治病救人的虫子自然有,但未曾听闻过通体全白的虫子能治脸伤的,更别提效果还如你所那般神奇……”迟疑片刻,阮卿竹不确定地开口:“或许不是医术……”与她一同开口的,还有木着眸子,端坐在一旁的墨宁轩:“是蛊术。”见墨宁轩口吻肯定,阮卿竹一愣,“殿下见过这样的蛊术?”话落,她眉峰高高隆起,诧异道:“如此来,乌雅戚风还与苗族有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赵飞尘低垂着头颅:“此人身份成谜,来历古怪,属下暂未查到他的真实身份,光是大理寺少卿的身份中,便带有颇多异常。”阮卿竹深吸口气,长叹道:“他医毒武功样样不在话下,还会蛊术,又与宫中有着不可道明的关系……真是个棘手人物!”“殿下。”楼外传来一声轻呼声,赵飞尘与阮卿竹同时点头,看了一眼墨宁轩后,二人纷纷往楼上去,避在三楼中,赵飞尘寻一处角落点了点墙壁,挖出地板上的一块木片来,二人便清晰瞧见底下的一切。南川一身鲜嫩的红杏色,头上的乌发淡淡梳洗过,此时还冒着几分水意,发饰简单三两,却搭配得极好,加上本就完美的脸庞加以淡淡修饰,便如上下凡的牡丹仙子,清淡中带着华贵的美丽。阮卿竹见南川用自己的脸对着墨宁轩嘘寒问暖不,还假意撒娇,顿时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抿紧了唇,忽而急促摇晃了两下脖子,甩开那发麻的酸意,静默瞧着底下二人。墨宁轩坐在书案上,并未因来人有何反应,只淡淡扫她一眼,语带不耐地问道:“何事?”南川淡淡一笑,大方得体,一边靠近墨宁轩,一边将手上的热汤放在书案旁。“母妃送了补汤来,让臣妾送给殿下。”她未有多言,只乖乖了一句,随即便半跪在一旁规矩地很,静静等待墨宁轩的回答。瞄一眼那汤,鼻尖闻见浓郁的草药气息,却未阻挡住那丝若有若无的酸臭味飘进墨宁轩敏感的鼻尖,他眉头一皱,沉声道:“放着吧。”南川见太妃送汤,墨宁轩都如此不耐,甚至不加以理会,顿时眼中光芒一闪,但面上却依旧温婉,反倒体贴地问了一句:“母妃送的补汤,殿下可要趁热喝?若是凉了,也浪费母妃苦心。”她问得谨慎,墨宁轩却已受不了那愈发强烈起来的气味。手中竹简卷成一团,他随手一扔,一卷竹简摔落在桌面,撞击出的脆响,让南川心头一跳。“你今日很闲?”墨宁轩蹙眉而问,略带怀疑的眼神让南川大叫不好,但她实在拿捏不住自己是哪里出了错,只好低低告错,随即一步一回头地出了墨楼。南川一走,墨宁轩便轻喝一声。“赵飞尘。”“是,殿下。”都还不用墨宁轩开口,赵飞尘便顾自收拾起墨楼,精华的粉末倒在地面上,化作一阵潺潺的液体,散发出极为清亮的气息。阮卿竹踏步下楼,奇异地看着这一幕,鼻尖闻到一股酸臭味,忽而脸色一变:“这是腐尸的气味。”她忽而的开口,让赵飞尘的手猛然顿住。“娘……公子什么?”他低低而问,墨宁轩也皱眉望来。阮卿竹在屋子里转悠一圈,将气味最浓之处一探,发现正是方才南川经过之地。也难怪墨宁轩这样爱干净的厮会忍受不住,毕竟腐尸的气味可是世间最难闻的气味之一。但这种气味,阮卿竹只在死法不正常,且死后尸体发生一定变异的尸体上闻过,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大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