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珠和柳予安四周周游,接到上京城飞鹰传书的这天,空中恰好下起了大雪,送信的飞鹰浑身都裹满了霜雪,尽忠尽职将信件送到。
柳予安拆开这封信后沉默了许久,陆沉珠想要看信,他也没拒绝。
等陆沉珠看完,他才轻轻伸手搂住了她,仿佛搂住了自己这一生最最坚定又柔软的温暖。
陆沉珠轻叹一声,轻轻回拥着他,还哄孩子一样,一下下轻轻拍打着柳予安的后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沉珠道:“我想回家了。”
柳予安手中的动作一僵,垂眸轻轻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许久后道:“谢谢……”
陆沉珠轻笑:“谢什么,只是我想孩子们而已。”
柳予安点点头,近乎贪婪地吸取着陆沉珠身上的温暖。
在他犹豫时,在他踌躇时,在他不知所措之时……是她给了他力量和方向。
她总是就这样,无声支撑着他,无声给他以勇气和力量。
许久后,柳予安抬眸道:“嗯,那我们就回去吧。”
去送他最后一程,也给他过去的苦难画下句号。
“好。”
陆沉珠轻轻和他十指紧扣,他支撑她度过苦困,她陪伴他跨过艰难,这或许就是世上最美好的情愫吧?
无论风雨,总有对方在。
……
嘉亲王虽然是亲王之尊,但他的身份委实不适合“风光大葬”,甚至没有大规模的宣告,只是嘉亲王的子女们,以及皇室的成员送了他最后一程。
嘉亲王最终还是被葬入了皇陵的,毕竟“嘉亲王”这个名字是先皇亲自封的。
那无论后来局势如何变迁,他亲王的身份都不会变。
在葬礼结束之后,亲王墓的墓门依旧没关闭,似乎在等什么人。
直到这日,身披风雪的柳予安和陆沉珠回来了。
陆沉珠屏退了墓中的宫人们,见柳予安不言不语,静静站在棺椁之前,还是决定将最后的空间留给他。
“我在外面等你?”
“好……谢谢……”
陆沉珠点头,离开了墓地站在地宫中,抬眸看向夜空。
此时混沌一片,让人找不到方向。
但只要坚定地走下去,总会度过一切困惑的……
……
墓地内,柳予安犹豫再三,还是拿出了一瓶酒,轻轻洒在了棺椁之上,淡淡道:“我没见过父亲,也认不出他的模样,这壶酒,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我……从前的确恨过你,但后来又觉得,你何尝不是一个可怜虫?一个一辈子一无所有,一辈子都在觊觎别人的东西的可怜虫。
皇位、父爱、世人的认可、心爱的女人、无垢的爱情等等……
呐,你最后又拥有什么呢?”
柳予安眸光很冷很冷,“可能会有人说,若没有你的磨砺,我也不会成为今天的我,但我想说……我远远不会原谅你,因为磨难就是磨难,苦困就是苦困,他们从来不值得感谢,它们只是我在走投无路时、不得而已的选择罢了。”
“从今天之后,我会将这里完全封闭,以后也不会再有人葬进来了……你是最后一个……”
“还有,我很爱陆沉珠,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你下去告诉父皇,若是陆沉珠愿意,这个王朝就不再姓白了。”
“但是陆沉珠可能对大盛朝没太大的兴趣,因为她的知识更广袤,她看到的世界更美妙,她的理想更高远……区区一个大盛朝,还配不上陆沉珠。”
若是可以,他想让陆沉珠成为帝中之王!
成为天下真正的帝王!
“走了。”
柳予安突然一笑,仰头将壶中仅剩的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壶掷碎在棺椁之前,转身离开。
离开墓室后,他遥遥就看到了陆沉珠的背影。
她正摊开掌心去接雪花,可能雪花悄悄落于手中,还会露出白雪般纯真的笑容。
干净又夺目。
仿佛这世间的快乐就该是这么简单的,这么普通的,这个平常的。
这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柳予安唇角一勾,上前轻轻握住了陆沉珠的手,道:“别贪玩,仔细着凉了。”
陆沉珠回眸对他嗔道:“我又不是孩子,怎么会这么容易着凉呢?”
“嗯,快过年了,你这个做娘亲若是因为贪玩着凉了,的确不是孩子们的好榜样。”
“……”陆沉珠对柳予安翻了个白眼,“你可别老对我说教了,我又不是小火把、小火烛和小火苗。”
“好好好,不说了。”
两人十指紧扣,没坐轿撵也没坐马车,就这么踩着月色,踩着风雪,踩着严寒……一起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