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身体一向不好，需要早睡的李存青，今日却并没有睡，即使夜深了，却依旧留了一盏烛火，就那么守在御书房。

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往常这个时候不是早已安睡，就是去戚定君那里守着，今日这行为，着实古怪了些。

但他身边侍奉的内侍却并未开口。

等三更一过，李存青胸肺间忽然升起一阵痒意，他捂住嘴疯狂的咳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那凶猛劲儿惊得原本昏昏欲睡的内侍骤然清醒。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在深夜的空旷大殿里，仿佛鬼片的开头，回环在墙壁间碰撞来回，好一会儿才停歇。

“陛下..”内侍刚想上前给李存青顺顺背，李存青却摆手，道：“下去。”

内侍也只能退下了。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李存青一个人，可是他却死死地望着窗户纸：“你来了。”

那窗户纸上没有倒影，什么都没有，只从微开的窗户缝里漏出一角黑沉无光的天幕，像是所有光影都被吞噬了似的。

“陛下真是好眼力。”良久，窗外才传来闷闷的笑声：“您这看着，可不像是从娘胎里带来一身大病的人啊。”

“闲话休说。”李存青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衣领，他眉宇间盈然着一些和他往日言行不符的暴戾，“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就下手。”

那声音倏忽近了，一张和李婉儿一样的脸孔几乎是转瞬间就出现在了御书房内，出现在了李存青的面前。

那人笑着，用同李婉儿一样的脸，说：“您生了她，她的身体如果没有您，根本不会存在于这世上，她的皇太女身份也是拜您所赐——”

“这不就是您杀她的最好理由？”

“孝道是天然的，您给了她身体，就有收回的权利，她反抗，天下人的吐沫星子都够将她淹死。”

红桦挑着眉头，那同李婉儿一模一样的面孔上，神色却截然不同：“我说的对吗？陛下...哦，不，我也许应该喊您一声父皇。”

李存青听得她的话，方止住的咳嗽声又忽的猛烈起来，像是经了她的挑衅，被气到了似的，脸咳得气血上涌，通红通话。

“怎的，是女儿没有猜透您的心思吗？”红桦意味深长的笑了：“您早就对她有嫉妒心了不是吗，比您年轻，比您聪明，比您得太上皇的喜爱...你没有一样比得过自己的孩子，这说出去谁能信？”

李存青勉强止住了咳嗽，他脸上一片惨白，却并没有反驳红桦的话，而是道：“只要我照着你们说的去做，你们就会把定君的魂魄还回来？”

红桦的嘴角不悦的下撇，可碍于暗处控制她的人的心思，她只能违心的装好人：“当然。”

实际上，红桦知道，戚定君的魂魄早被鬼帝随手扔去不知哪个时空了。

鬼帝这人老谋深算，但说实话，轻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毛病，刚愎自用也是。

他自认是谋大事的人，所以对于戚定君这类“小人物”不屑一顾，抽完了魂魄连养着都不屑，怕麻烦直接就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