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罗内心有淡淡的失落,可更难以抑制的是对甫君凌的担心,即使她从未经历过战场上的惨烈,可她依然想象的出,甫君凌在战场上所要经受的一切,凛冽刺骨的寒风,激烈凶残的厮杀,喷涌遍地的鲜血,堆积如山的尸骨……扶罗光是想想甫君凌身处的环境和面临的凶险,就心痛难受地要命,恨不得立时冲向怀朔,跟他一道同甘共苦,并肩抗敌。
两个月过去了,消息陆陆续续传回乌弋,北府军不愧为大周境内最精锐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占优势,可跟酋兹军队接连三仗,都是以少胜多,酋兹兵败后,龟缩不前,却也不撤兵回国,双方就这么在边境上对峙下来。
尽管扶罗已极力掩饰,可她日日担心,终归难以逃过众人的眼睛,郅都和阿史那都或明或暗地劝过她,要她不要担忧,甫君凌必会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无事归来。鲜于裒也安慰她,凭北府军的实力,即使面对比自己多一倍的钟羌军,也绝不会落了下风,甫君凌定然会安然无恙。
众人的好意,扶罗自然明白,可她依然无法抑制入骨的相思,战阵厮杀,自然不许消息随便外传,她明白甫君凌无法再给她来函,她也无法给甫君凌去信,这两个月她觉得好似过了二十年那么久,终于,一次次难以成眠后又一次次的噩梦连连,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刹那间她下定了决心。
展眼到了十一月十六,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了第一丝鱼肚白,撕开了沉沉的夜,微白深邃的天空中,启明星失去了耀眼夺目的光芒。
“唰”的一声,一个侍女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右手托着烛台,把帐子里的红烛一一点燃,黑漆漆的帐子里登时亮堂了起来。
扶罗一骨碌翻身坐起,轻声问道:“葛佩,什么时辰了?”
“卯正了,”那个名唤葛佩的侍女恭恭敬敬地答道,跟着又对已起身的阿史那道,“格格,婢子伺候您梳洗吧,稍晚会有梳头嬷嬷来替您梳头的。”
乌塔也走进来,正乱着要给扶罗梳洗,扶罗摆摆手,“乌塔,你不用管我,你跟葛佩一起伺候阿史那姐姐吧。”
葛佩和乌塔二人一道替阿史那更衣洗脸,刚刚坐下,帐外就有人道:“格格,梳头嬷嬷到了,请格格安。”
“进来吧。”
一个五十多岁的富态老妇人慢慢走进帐来,对阿史那和扶罗两人鞠躬道:“老奴给扶罗公主请安!给阿史那格格请安!”
扶罗见那老妇人满脸皱纹,双眼微眯,看起来颇为面善,葛佩笑道:“穆库吉嬷嬷是单于都台大阏氏身边服侍的老人了,福寿双全,这次单于特特派她来给格格梳头开脸,就是要借借穆库吉嬷嬷的福气,给格格添添福气。”
都台是鲜于裒以前的大阏氏,也是郅都的母亲,自从多年前因病逝世后,穆库吉就被鲜于裒拨去照顾郅都,郅都长大后,怜她年迈,就不再要她服侍,反而调了些人手来照顾她,如今她也似个老封君,日日过着主子一样的生活。
“啊呦,这丫头的嘴倒是真甜,这么会说话。”穆库吉轻轻拍了拍葛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