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甫琛重重地咳了一声,甫君凌望向父亲,见父亲瞪了邓禹一眼,知道父亲不愿他继续说下去,其实他也听母亲抱怨过此事,觉得陛下不肯让父亲做三司之一的大司马,就是信不过他。不过关于他的婚事竟是陛下的主意,他倒是第一次听闻,父母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
果然皇甫琛就截住他的话头:“次房,这话也是能胡说的?陛下曾问询于我,是我自己不肯要这个官职。好了,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再怎么提,也对当前局势无益。眼下我们对朝廷的事鞭长莫及,火烧眉毛,只能先顾眼下。”
邓禹见甫琛不肯多说,也不好在多惕,何况他说得也有理,眼下再纠结这些过去的事不但于事无补,还会耽误了眼前最重要的事。
“那甫兄打算怎么办呢?”
“方才斥候来报,黑骑军距离怀朔还有两日的路程,在这两日里,咱们必须把先前定下的诱敌深入之计改在今日。”
“今日?”邓禹一声惊呼,跟着却又冷静下来,“不错,确实是要改在今日才行,否则我军就有大麻烦了。”
戌时末,已经入夜的天空阴沉晦暗,零零落落地飘着几颗星子,乌沉沉的天色似乎要降下来,黑暗笼罩的怀朔城中陷入一片死寂,夜风习习吹过,清凉如水。
甫君凌匍匐在怀朔参合门城楼最高处,即便隔着明光铠,一片一片参差不齐的瓦片硌得身子生疼,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眼前一重深似一重的黑暗一直连接到天边,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有种不真实感,好似自己虚浮在半空中,转头看了一眼同样匍匐在旁的士兵,忙甩甩头将杂念驱逐出去。
扶罗伏身在甫君凌身畔,有些担忧地低声问道:“酋兹人会上这个当吗?”
甫君凌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放心,两天来我军主动去进攻酋兹军,已连败三场,今天晚上戌时还要去叫阵,如果我们所料不错,今天酋兹军就可跟随我军进入怀朔城。”
骄兵之计!扶罗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突然怀朔城中传来一阵人喊马嘶声,从城头望去,只见城中蜿蜒着一行行火把,好似大地上布满了明亮的星星,把夜的黑暗一分为二。甫君凌知道是第四次跟酋兹军对阵佯装失败的队伍回城来了,依先前制定的作战计划,这部分士兵进入怀朔城后会立即进预先安排好的地道,等待进攻命令。
几十年前,怀朔城中曾挖掘过地道,后来曾一度荒废,甫琛驻守此城后,开始大肆重新整修城中地道以备不时之需,不少地道开阔宽敞,平素里并无太大的用途,不成想如今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果然,没用一刻钟,地上的火光渐渐消失,好似被黑暗一口口吞噬地一干二净,成群的马匹嘶鸣着奔出大开着的参合门,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