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时辰,扶罗心知黑骑军快追上来了,虽然心疼白狮子,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狠心上马赶路。白狮子敷药后又歇息了大半个时辰,虽然并无完全复原,到底比方才一直奔跑流血的情况要好上不少,一时精神大振,不等主人催促,放开四蹄,向前疾驰。
这样跑了三个时辰,天早已大亮,已经到了敕勒川。扶罗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算来离那些黑骑军已有一日多行程,想到白狮子受了伤又跑了一整夜,既然短时间内黑骑军不可能追上自己,倒不如先歇息一下,顺便看看白狮子的伤势如何了。
扶罗牵着白狮子的辔头,来到一处背风之地,解开白狮子后腿上包着的白布,见敷药后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又有崩裂的迹象,丝丝缕缕的鲜血渗出来,只得给它再上伤药。
深冬的草原上,苍穹格外高,漫天淡淡的云霞,冰蓝的天空中满是瑰丽璀璨的云翳。地上各种各样的草很深,一直陷到脚踝,只是已然枯萎,漫天漫野的干枯焦黄一直延伸到天边,猎猎的西风刮过,絮絮的枯草随风摇摆,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草原上无遮无拦,风很大,随风倾倒的枯草一波一波的像海浪般此起彼伏,宛若置身在一片黄色的海洋中。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扶罗四下眺望,这季节川上只见几个废弃的帐篷,不见人烟,显见牧民已经带着牛羊逐新鲜的水草而去了,而自己选的这个背风之处竟是牧民未带走的半截帐篷。
扶罗取下马鞍上挂着的小包袱,拿出里面的干粮啃了起来,劲风刮过,吹乱了她的长发,鬓角的发丝迎风飞舞,身上那件灰色丝织长袍被烈风托起,肆意飘舞在空中。
扶罗望着几乎被两边野草淹没的官道,直直地通向遥远的天际,那天际边上就是她想去的怀朔,她的心上人现在还在那里与敌人打仗,她要赶紧去与他会合,哪怕这次在劫难逃,她也绝不后退。
扶罗静下心来算了算,照白狮子现在的脚程,大约还有四五个时辰就到了,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休憩的白狮子,见它精神奕奕,已全无委顿之意,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对不住了,我没时间让你歇太久,咱们就一气到怀朔吧。”
扶罗说完,便向官道走了过去,白狮子见状忙亦步亦趋地跟在主人身后。扶罗跃上马背,轻轻一拍白狮子,白狮子立即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抛开四蹄,泼喇喇向前奔去。
扶罗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傍晚时分风尘仆仆地来到了距离怀朔城三四里的地方,路上的行人陡然增多,而且几乎都是拖儿带女,推车拉绳,身上带着不少行李,倒似是举家逃难一般。
扶罗大惊失色,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胸口,见嘈杂的人群乱纷纷地向相反的方向而去,赶紧拽住一个匆匆忙忙赶路的人问道:“你们为什么从怀朔逃出来?难道怀朔被酋兹攻陷了?”
那人上下打量了扶罗一番,这才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北府军今早传来命令,让城中百姓赶紧出城,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等局势稳定了再回来。”
他身畔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突然稚声稚气地问道,“爹爹,那个长官来的时候还说,不必走太远,很快就能回来了,为何咱们还要往远处去呢?”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咱们怀朔城上百年来坚固无比,从没有任何人攻打进来过,可这次北府军居然要百姓撤出,看来是朝不保夕了,官军的话是信不得的,只有走远点才能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