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老大工夫,才有一个侍女轻声答道:“回公主的话,太妃从昨晚歇下后就未下过榻。”
“当真?”扶罗陡然间拔高自己的声音,吓得在场的人莫不浑身一震,“你可看清楚了?”
侍女沉吟片刻,跟着斩钉截铁地说道:“婢子一直盯着太妃寝室,还曾去寝殿添过烛火,纱帐一直未曾有过异动,婢子敢肯定,太妃一直未下榻。”
扶罗细细查看床榻,因为榻四周空空荡荡,并无一物,是以殿内众人检查时也未移动其位置,只是人来人往,也难免被撞斜了些。
扶罗俯下身,盯着榻上已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攒枝牡丹金丝羽莺锦被,突然伸手清理着锦被碎片,没过多久,榻上只剩下了光光的梨木板。
扶罗回头对竟陵公主道:“公主,借刀一用。”
竟陵公主对身边的侍卫打了个眼色,侍卫抽出腰间长刀,递给了扶罗。
扶罗把手中长刀插入榻板撬动,不曾想那板却似只是搭在榻上,不等她使力便应声而起,板盖掀开,倒是把众人唬了一跳,但见床板之下,竟是个黑黢黢的洞,深不见底,三尺见方左右,足以容纳一人上下。
扶罗冷笑一声,“果然如此,他们倒真是费尽心机。”
竟陵公主脸色阴沉得似要滴下水来,转头对身边的穆姜说道:“咱们全都是一群死人哪,你看看!”
穆姜深深垂下头去,不敢应声,心中痛悔不已。
“穆姜,你负责督率侍卫进入此洞,务必把太妃给我找出来。”竟陵公主威严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众人齐声唱喏,穆姜更是双拳紧紧握着,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竟也未觉得疼痛。
夜深露重,竟陵公主独自负手站在拢翠斋前汉白玉砌成的石阶上,仰首望着漆黑的夜空。昏暗阴沉的天空,月光隐没,连一颗星子也找寻不到,漫无边际的黑色如冰水一般,浸透了整个宫殿。
扶罗走出偏殿门口,就见竟陵公主身上依然是那身月白色留仙裙,仿若漆黑阴凉的夜中那一点点仅仅可见的光芒。夜风拂过,竟陵公主的衣衫翩翩飞起,轻盈如翾,恍然若仙,似欲乘风而去。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扶罗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缓缓走近竟陵公主,抖开手中的鹅黄色披风,穿在她身上:“公主,这边风大,还是要多穿些衣裳,你要是病了,陛下那边只怕要分心了。”
竟陵公主回头苦涩一笑:“多谢,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就跟凌儿一样,称呼我竟陵姐姐吧。”
扶罗一怔,见竟陵公主一双翦水秋瞳饱含泪水,宛如两颗璀璨剔透的水晶,可神情却是略显凄苦,心中一热,重重点头:“好,竟陵姐姐。”